第70章 鹹魚夢？碎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劈入在場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新的……天命？

李世民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淚眼朦朧的帝王之眸裡，一種比剛才的瘋狂與絕望更加深沉、更加熾熱的東西，正在瘋狂滋生。

是啊。

天命。

朕的兒子，就是天命！

……

不知過了多久，李世民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身上的悲慼與脆弱，在站直身體的那一刻，便被重新收斂進了那具名為“帝王”的軀殼之中。

“王德。”

聲音嘶啞，卻重新帶上了不容抗拒的威嚴。

“奴婢在！”一直縮在角落裡裝死的王德，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跪到面前。

“傳朕旨意！”李世民的目光冰冷如刀，掃過殿內除了孫清雲之外的所有人，“今日立政殿內發生之事，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若有半個字洩露於殿外……”

他頓了頓，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

“朕，誅其九族。”

“喏！”所有人，包括魏徵在內都駭然領命，噤若寒蟬。

“將太子，移至東暖閣。”李世民小心翼翼地將懷裡的李承乾交給李泰，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捧著一件稀世珍寶。“著太醫院所有御醫，輪流看護！他若有半點差池，你們也不用活了！”

太醫們聞言，如蒙大赦，又如墜冰窟，一個個面如土色地圍了上去。

處理完一切，李世民才重新走回床邊，握住妻子依舊冰涼的手，那張冷酷的帝王面孔才又一次融化成一個普通丈夫的溫柔。

魏徵被人攙扶著，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路過那張擺滿琉璃皿的桌案時，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死死地盯著那個編號為“三十七”的培養皿。

那裡，一片青綠色的黴菌在燭火下靜靜生長。在它的周圍，那圈清晰的“抑菌圈”像是一道神諭，嘲笑著他過去幾十年所堅守的一切。

魏徵默默地躬身，對著那個琉璃皿行了一個誰也看不懂的大禮。

然後，佝僂著背，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立政殿。

從此，長安朝堂之上，那個最頭鐵的諫議大夫，一連數日，再未發一言。

……

三天後。

東宮，東暖閣。

李承乾在一陣柔和的陽光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渾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腦袋也昏昏沉沉，只有一個念頭在腦海裡盤旋。

——累。

累得想死。

他費力地轉了轉頭，一張熟悉而溫柔的臉龐映入眼簾。

長孫皇后就坐在他的床邊，雖然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那雙美麗的鳳眸中，卻充滿了神采與笑意。她正拿著一塊溫熱的毛巾，小心翼翼地為李承乾擦拭著臉頰。

“母后？”李承乾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痴兒……你醒了。”

長孫皇后看到兒子醒來，眼圈一紅，手中的毛巾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她一把抓住李承乾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臉上，淚水無聲地滑落。

“你嚇死母后了……你這個傻孩子……”

感受到手背上那溫熱的觸感和母親掌心傳來的真真切切的溫度，李承乾緊繃了數天的心絃，終於徹底鬆弛了下來。

那場驚心動魄的豪賭，他賭贏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