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鋼中之魂，與火之淬鍊

李承乾氣若游絲的幾個字，如同兩片羽毛，輕輕飄落在死寂的東暖閣內。

然而，聽在李世民和李靖的耳中，卻不亞於九天驚雷！

天黑了？

這是何等神諭？

是說天色已晚，國師需要休息，明日再議？

還是說……“大唐號”龍骨斷裂，乃是不祥之兆，大唐的星辰大海之夢，前景黯淡，天要黑了？！

一瞬間，李世民剛剛因“承天觀”而燃起的萬丈豪情，被澆上了一盆刺骨的冰水。他臉上的狂熱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驚懼。

而軍神李靖，更是“噗通”一聲，將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磚地面上，聲音裡帶著絕望的顫抖：“國師！可是此物……不容於天道？若如此，臣願即刻奔赴登州，將那逆天之船付之一炬，以慰天心！”

看著眼前這兩個瞬間腦補出一部亡國史詩的“君臣典範”，李承乾眼皮一翻，差點真的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死過去。

我他媽就是單純的累了，想睡覺了而已啊！

你們這閱讀理解能力，去做狀元都屈才了！

神他媽天黑了……老子是心黑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承乾心中瘋狂咆哮，臉上卻不得不繼續維持著那副“油盡燈枯”的神棍表情。他虛弱地擺了擺手，示意李泰將自己扶得坐直一些，目光悠遠地落在李靖呈上的那塊斷裂鋼塊上。

“此物……非天道不容。”李承乾的聲音空靈，彷彿不是從他口中發出，而是來自某個遙遠的時空，“而是……爾等凡人，只造其形，未鑄其魂。”

“魂？”李靖猛地抬頭，眼中滿是茫然。

李世民也湊了過來，神情緊張。

“鋼，亦有魂。”李承乾的目光掃過兩人，像是在看兩個懵懂的學童。“百鍊鋼，魂性駁雜；千鍊鋼，魂性稍純。爾等以轉爐之火，煉出此鋼，其材質已近‘仙品’，然其魂魄，卻如初生嬰孩，暴烈、純粹，卻也……脆弱不堪。”

不就是碳含量控制不穩定，內部應力沒消除，導致脆性太大嗎？跟你們這群文盲解釋馬氏體、奧氏體，你們懂個屁！

李承乾心中瘋狂吐槽，嘴上卻是一派玄之又玄的宗師氣度。

李靖聽得如痴如醉，他彷彿看到了一扇全新的大門在眼前開啟。他戎馬一生，只知刀劍鋒利，盔甲堅固，何曾想過，這冰冷的鋼鐵之中，竟也藏著“魂魄”之說？

“敢問國師！”李靖再度叩首，姿態放得比一個剛入伍的新兵還要低，“如何，才能為這‘仙鋼’，鑄就堅韌不拔之魂？”

李世民也緊張地屏住了呼吸，這個問題，關係到他整個帝國的未來。

李承乾幽幽一嘆，臉上露出一絲“天機不可洩露”的為難。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那塊斷裂的鋼塊上敲了敲。

“叮~”一聲清脆的金石之音響起。

“其魂，藏於火中。”

“其劫，源於水裡。”

李承乾緩緩說出兩句偈語，隨即閉上了眼睛，一副“我已洩露太多，你們自行領悟”的模樣。

火中魂？水中劫？

李靖和李世民面面相覷，眉頭緊鎖，陷入了苦思。

鍊鋼本就離不開火與水，國師此言，究竟是何深意？

看著這兩人抓耳撓腮的樣子，李承乾心中暗爽，讓你們逼我上班，憋死你們！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專業人士的觸類旁通能力。

半晌。

李靖的眼中猛地爆出一團精光，他失聲驚呼：“臣……臣明白了！”

李承乾眼皮一跳。

你明白個der了你就明白了？

“國師的意思是……”李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鋼之魂魄，並非只在熔鍊時鑄就！更在於出爐之後，對‘火’與‘水’的掌控！”

他猛地一拍大腿，“我等只知將燒紅的鋼胚投入冷水，使其堅硬，卻不知這‘水’，對‘仙鋼’而言，非是淬鍊，而是一場‘劫罰’！用力過猛，則魂魄碎裂，鋼體崩毀！”

李承乾：“……”

臥槽？蒙對了？

不就是淬火工藝嗎？讓你說得跟渡劫飛昇似的。

“那……那該如何？”李世民急切追問。

“火！”李靖的目光轉向李承乾，充滿了狂熱的崇拜，“國師說了，魂在火中！我等將鋼浸入‘水劫’之後，還需再入‘火煉’！以溫和之火，安撫其暴烈之魂，使其魂魄圓融，鋼體方能百折不撓！”

淬火之後，還需回火！

李承乾被李靖這番“翻譯”給驚到了。

人才啊！這他媽絕對是個人才！以後我的《材料熱處理》課程，就讓你去講！保準座無虛席！

“然……”李靖的興奮之情稍退，臉上又露出為難之色，“國師，這‘溫和之火’，該是何等溫度？這‘水劫’，又該是何等時機？我等凡人肉眼，實在難以度量。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啊！”

來了！

李承乾等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