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整個下午,他們相伴著慢慢走過花園,走過噴泉,走過樹蔭,走過宮殿。
邊走,蘇梨邊抓住任何興趣,停下來描繪所見的一切。而顧慕飛亦步亦趨,無聲跟在她身後。
他面無表情,儘量冷靜地讓自己旁觀。
只要他不懂,他就率直地問;而只要他問,蘇梨就傾盡所學真誠地答。
直到日薄西山,偌大宮殿群閉館,他們也才走走停停看過不到一半。
手捧著滿滿的畫本,儘管腳痛得幾乎蹣跚,但蘇梨的心卻充盈起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踏實。
當他們離開阿爾罕布拉的大門,沿夕陽餘暉的山路蜿蜒,步行向下。也許是晚風太柔軟,蘇梨恍惚,像從太過美好的夢裡跌出懸崖。她的心猛地失足往下。
下意識地,她無比留戀地回頭望了一眼。
古老的城牆佇立無言,彷彿剛才與顧慕飛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廂情願。
剛剛宮殿裡的一切,是真的嗎?
低頭,蘇梨看著兩人的影子就像大洋上的兩隻舢板,漸漸重合,又漸漸被海浪推分開。她心頭莫名升起慌亂,像這遠在世界盡頭的美好隨時消散。
也許真心,只因她獨自走得太累。
手握鳴笛起航的船票,蘇梨一定要確認自己沒有上錯船。她無法確信這樣的驗證能帶來什麼,甚至,連她這艘小船,都會翻覆。
然而,鬼使神差,她的指尖悄悄追上他,輕輕地,還是先觸碰到他的衣衫。
慢慢地,她挽上顧慕飛自然垂落的臂彎。
他似乎一怔。
夜空淡紫,油畫般,正抹上一輪新月。
“……慕飛。”
此時,夕陽餘暉。而他們孤懸海外。被自己的不安全感追得喘不過氣,終於,蘇梨把心底的掙扎問出口:
“……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想養我?”
一瞬,他的動作停滯。聽到蘇梨丟擲這個問題,顧慕飛就像帆船被側風驟掠。他太清楚答案。
但緊接,彷彿拋舍又像逃避,他的胸口卻加速揚帆。
他只淡淡回應:“人生短暫,想做就做。”
這回答敷衍,近乎潦草。
可蘇梨卻輕輕嘆:“其實海外,也不錯。”
真切地,她用掌心撫住他的臂彎,感受他真實而又沉默的存在。
蘇梨的心情沉甸甸的:“這樣,連保鏢……你都不必帶了。”
一陣恍神,顧慕飛猝不及防。她在為他憂心嗎?還是,她又在試探他?
竭盡全力,他忍住想要轉頭看透她的衝動。他想看透蘇梨從頭到尾試探他的伎倆。
“不能逃避。”嗓音很軟,更像回答他自己。
他很想再次開口,至少這次,跨過界限,彼此說一些真話。
然而這一剎,顧慕飛的手機卻急促震動。心底泛起刀鋒乍然脫鞘的怒意,他掌心攥緊。哪怕,他們在世界盡頭!而蘇梨在心中估算:這個時間,國內應在半夜。那隻可能是緊急公事吧。
反正,他一定又把她遠遠甩開。
蘇梨還沒來得及把手從臂彎裡抽出,不能更快,顧慕飛已經把手機當即拿起。當著蘇梨的面,他果斷按下接通。
他把手機貼上兩人之間的耳畔:“戴則。”
口氣瞬間變換。從對蘇梨獨有般輕軟的回答,到現在的冷峻寡情,甚至,顧慕飛帶著近乎惱怒的鋒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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