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托腮,篤定主意隨水逐流,通紅的眼角還有些腫。注意到戴則的目光,蘇梨匆匆把小臂的淤青遮掩。
閔州華燈初上,暴風雪突如其來地肆虐,宣告著一年最後一個月的到來。
他們的車穿過阡陌繁華,閔州的夜被江水一分為二。江心的梨島,就像市中心之上另一重國度,高階公寓、私人醫院、國際學校、賽馬俱樂部近乎虛幻。
可春日,滿島梨花浸入江水,整座島又幻化成不收分文的海市蜃樓。
戴則想,這女人的名字大抵由此勝景而來。可像其餘釣魚的女人,她對顧慕飛又瞭解多少呢?
大橋橫跨江水,懸索的陰影掠過戴則的臉。他感慨萬千。
命運古怪弄人。
十二年前,戴則還在夜店看場。
每晚十點,他都能準時看到騎車而來的少年。少年氣喘著脫去重點高中校服,黑髮凌亂,露出乾淨簡單的白襯衫,去陪酒養家。
天生容貌清冷又傲,卻不得不在觥籌交錯中打磨爪牙,任人輕賤。
可那時,戴則根本看這後巷吐酒的“貴公子”不順眼,甚至還動過手。
沒打過。
他和顧慕飛的命運就這樣編織在了一起。
直到後來,他們這些底層雜草,還有fri-night,從暗面手下的打手組織,到洗白、掌握情報網和融資、在梨島紮根。今日,他們與閔州四大財閥分庭抗禮。
這一切,竟全拜那個深夜陪酒的學生一人所賜。
但若早知道會以一個小女孩的生命做代價,戴則慨嘆,他倒寧願從未發生。
就在戴則胡思亂想之際,車終於緩緩停在高聳的大廈前。一位組員上前幫他開門。戴則向蘇梨伸出手,蘇梨卻執拗般躲開,堅持自己下車。
暴風雪掠面而來,讓兩人都瞬間清醒。他們踩住腳下的薄雪。大廈門前,全身黑套裝扎領帶的quenxus,正拘謹恭候。
“戴大哥。”
戴則點了點頭,把手機放進金屬手提箱。這是fri-night的規矩。f.n.組內每位幹部的手機都有內部定位,不但確定位置,同時,特殊情況下,也能將手機自毀。
每週一晚集會,所有幹部都會把手機交給顧慕飛的保鏢兼秘書,welsh或quenxus。除阻斷聯絡、保證會議高效外,同時還點了卯。這自然,也是顧慕飛的命令。
看到蘇梨,quenxus謹慎一愣:“蘇小姐。”
蘇梨卻彷彿當自己不存在。
戴則瞥了眼這個凍得發抖的女人。他順手接上她時,她在風雪裡流浪,連外套都沒有。而蘇梨更把戴則好意遞給她的西服堅決推開。
“慕飛到了嗎?”漫不經心,戴則隨口確認。
f.n.全組,唯獨戴則直呼“慕飛”其名。這是十二年浴血的默契,是顧慕飛親口預設的特權。
可意外地,quenxus眉目一沉:“下午五點後,boss就失聯了。我們沒告訴任何人。”
眉心驟然一跳,戴則瞬間明白弦外之音。他了解顧慕飛。哪怕天崩地陷,顧慕飛都不可能錯過全組集會。
難道,慕飛出了意外?與quenxus同樣黑衣,一向嚴謹的welsh大步流星,向雪中的戴則和蘇梨急匆匆跑來。
“怎麼回事?”意識到不對,戴則立刻追問。
“戴大哥。您知道……?”welsh幾乎耳語。
“我知道。”
“但集會,幹部們都已入座。是不是您先穩住,暫代會議比較好?我和quenxus立即去找boss。”
戴則緊張地揉搓下巴。
作為前職業殺手,welsh曾在閔州暗榜數一數二,急流勇退時,全靠顧慕飛從暗面大手筆地保下。welsh絕不會平白失了方寸。
戴則強行鎮定,暗瞥一眼旁邊站著的蘇梨,生怕她聽清顧慕飛出事。可有那麼一瞬,他覺得這釣魚的女人似乎流露出關心的焦慮,她兩道遠山眉凝凝蹙著。
不可能。戴則心想,大抵,是他的幻覺。
而welsh快速而隱秘地與quenxus互換眼色。
“那,這女人?”戴則小聲。
“讓我來安置。”welsh冷靜應對,“quenxus已經盯緊黑道和警方,有動作我們都會第一時間彙報。”
戴則猛地揉了揉攢成一團的眉心:會議迫在眉睫,而顧慕飛失蹤。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心急如焚的幾人在電梯裡沉默向上。直到跟隨著男人們而出,蘇梨第一次走進這間空中酒廊,“雲間”。
腳下,蘇梨踩著勿忘我羊毛地毯,銀線繡出四時繁星圖案。頭頂,純白糙面的大理石順傾斜的幕牆飄進夜空。蘇梨忍不住讚歎:如夢似幻。
身處閔州的名勝,與蘇梨的短暫震撼不同,welsh習以為常,戴則更無心看景。這間上流社會雲集的“雲間”酒廊背後,正是fri-night秘密撐腰。
“蘇小姐,請隨我來。”
與行色匆匆、直撲會議室的戴則分道揚鑣,蘇梨更忐忑不已。現在,她完全身處陌生的環境。甚至,連顧慕飛都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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