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忍不住關切,顧慕飛已湊近幾步。
“慕飛,你看。”
仍完全難以置信,甚至無所適從,蘇梨把檔案彷彿燙到般塞進顧慕飛的手裡。
“我怎麼算都對不上,會不會哪裡搞錯了?”
顧慕飛低頭一看,這是一份由律所出具、完全具備法律效力的遺產執行文書:厚厚一迭,前三分之二基本都是術語,直到這一頁,才列表給出總體遺產大概。
這都是蘇雁身後,留給她女兒的遺產。
“這個數目,”仔細稽核過手中的明細,顧慕飛闡述客觀事實,“你已經完全財務自由。現在,哪怕立即辭職,也隨你喜歡。”
想來,此刻在他手中,就是三十載不擇手段攀爬後,蘇雁的終身所有。
從執行明細上看,蘇雁的花銷很少,幾乎所有收入都仔細地納入儲蓄。這包括道德壓榨下蘇梨多年勤工儉學所得,唐權的封口費,以及穩定的信託與少量國債。整體數目非常可觀。
顧慕飛不禁暗自唏噓:人的一生,最終,就凝縮於幾張單薄的紙面。
比之蘇雁不值一提的數額,他簽字公證過的遺囑仍平靜躺在保險箱。只不過無比感激,顧慕飛了解,若他不在,蘇梨一定會為他心碎了。
而半晌支立原處,蘇梨卻怔怔不知作何感想。
從小到大,母親對她百般厭棄,抱怨她浪費家資,打發她去掙錢。她一直以為,母親身後,應該也只有兩三個零。
可當她看到文書上的總額,她徹底呆滯了:蘇梨萬萬沒想到,居然,這麼多!
那,從高中起,她一直在苦苦兼職支撐的所謂家計,她看人臉色、百般周旋掙來的急用;還有從來,她想擺脫母親,遠走高飛。
都算什麼?“慕飛,我,”窗外悽風苦雨。蘇梨的手抓住心口,倉促間嗓音顫抖,幾乎說不出話:
“我是不是很糟糕的女兒?她被唐權派人謀殺,我卻……”眼淚已在她的眼中充盈打轉:“在這裡,貪戀自己的幸福?”
“不是。”
斬釘截鐵,眼中注視蘇梨的眼淚顆顆滾落,顧慕飛迅速給出堅定的答案,卻並沒立刻接近她。
蘇雁一手毀滅他人的幸福。她死有餘辜,這毋庸置疑。
當唐權安排butcher對蘇雁滅口,而他計劃借刀殺人卻又臨場挽救不及,顧慕飛就自知難辭罪責。
但他不悔。
如今,眼睜睜,他看到最終蘇梨卻為母親的死自責不已。她淚花灼灼滾燙,與其流淌在她的臉上,簡直一路烙燙進他的心底。他痛若刀絞。
如果,把一切過錯都推在他的身上,讓蘇梨恨他,這樣做會對她的幸福有助,那他一定會立刻開口,求她恨他。
可儘管如此,話一出口,顧慕飛卻仍舊穩住自己,讓情緒不見痕跡:“她不是一個好母親,不是麼?你對她已竭盡所有。而這一點,她身為母親,沒能對你做到過。”
顧慕飛想起蘇雁對女兒的刻薄與鄙夷,心底更像被狠狠一攥。他不會讓蘇梨,他的向陽之花,再為此痛苦一回。
“可是!”蘇梨仍淚流滿面。
“從她那裡,你所承受的那些。”
蘇梨手臂與胸口被母親抓出的淤青,曾讓他勃然大怒;還有她手腕密集的刀疤。霎時,蘇梨堅定對他說過的,“一了百了”,擊中他的心口。
他堅定向她邁出一步:“那些,再多錢也無法彌補。錢只是錢而已。蘇梨,有沒有這筆遺贈,你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你現在都會同樣幸福。”
這時,輕輕地,他伸出雙手,讓蘇梨自己慢慢依進他的懷裡。顧慕飛這才將她深深抱緊。
“這一點,蘇梨,才最重要。”
默然抽泣,蘇梨伏在他的肩頭。只隔一層薄薄襯衫,顧慕飛的懷抱溫暖氤氳,與她波折不已的呼吸緊貼。
在他的胸腔裡,心臟堅定跳動。他心口沉穩起伏。這比再多言語寬慰都更有效。
從來,顧慕飛不會刻意逗她笑。他的話向來樸實無華,卻莫名總能讓她釋然。
想到此處,蘇梨不禁破涕為笑。
她嘲笑自己:得知母親去世的訊息,她只感到鬆一口氣;反倒面對這些從未期待過的遺產,她才猝不及防,淚如雨下。
她可真是個“愛錢的女人”啊。
“那,這麼多錢,我又該拿它們怎麼辦?”不開玩笑:對錢,蘇梨當真沒經驗。懷裡,她悄悄抬起頭,仔細端詳著顧慕飛。
這個人,表面這麼冷。
在眼底,他總沉澱著看透世事的寡情與涼薄;可懷抱卻堅實又溫暖。就像兩汪黑漆漆的深潭,這雙眸,又怎能讓人不想一探究竟、撩撥起漣漪呢?“既然,你對金錢那麼擅長。”蘇梨語氣像撒嬌,柔柔開口,“不如,專家,給我點理財建議?”
她的語氣末稍,像手指從他颳得仔細的下頜遊走向下,指尖微涼,從喉結貼滑。從容,她摩挲他只肯露出半點的鎖骨。
領口之上,顧慕飛面不改色,冷峻的雙眼只格外剋制地一眯。
儘管蘇梨小心掩藏,在她黑絲絨的choker之下,他仍直中紅心,拇指輕柔撫上昨夜失控後的深刻吻痕。指腹下,她脈搏溫熱,小兔子般活潑雀躍。
“看來,”這雙冷眸不動聲色,“昨夜沒玩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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