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藍的轎車在山道上蜿蜒滑行。
時值寒冬,蒼松翠柏夾帶沁人冷意,閔秀山一片蕭條。枝椏間,陽光懶洋洋傾瀉而下,在紙上留下反覆模糊的光斑,這讓顧慕飛終於從書上抬起頭。
他難得只有半刻空閒,還是在行進的車裡,如今,也被閃動的回憶打斷。
他有些疲倦。在中央皮面扶手上,顧慕飛依依不捨放開這本錢穆,書頁停在“如寶器拋擲泥土”。
他揉揉眉心:“welsh,多遠?”
“還有十分鐘,boss。”平穩地,駕駛席上,welsh把車流暢劃過髮夾彎,“應該就在前面的山谷裡。”
在這條曲折的山路上,車已經盤桓了大半小時。閔州的郊區過分靜謐,這讓顧慕飛腦中的思緒也愈發潮湧:權力、陰謀、勾心鬥角;他用去十年,讓這些化為自身。可在山野間,它們卻顯得遙遠荒誕,甚至可笑。
只有死亡仍揮之不去,如影隨形。
跨年夜宴上,他被投毒公然謀殺。這讓他切身感受到周圍每個人為他所緊繃的警惕,就像他突然沾上橫死的瘟疫:他不得不小心隱藏行蹤。
這讓他倍感疲憊。
光影搖曳。手掂住眉心,顧慕飛泛泛望向窗外。蘇梨的模樣柔和波動,飛快撲進他的腦海。最近,他幾乎每時每刻想起她。似乎,她已經成為了他習慣性的逃避和慰藉。
在心中,就像非要攪動沉澱的毒藥,他逐漸泛起難以割捨的苦澀。
“welsh,”近乎粗蠻,他把情緒直接趕開,“x有訊息麼?”
x是fri-night中專門負責收集、處理情報的小隊長。顧慕飛識人有數:要論跟蹤監視和偵察探訪,閔州黑白兩邊,當真無人能出x其右。
welsh一愣:那件調查,boss從去年就不曾再問過。怎麼突然又?“boss,您確定?”
“welsh。”怕自己再猶豫,顧慕飛壓眉催促。
welsh立即回答:“是,boss。中午收到x的報告。因為您在飯局中,就沒立即彙報。”
“x說?”
“x彙報,目標深居簡出,除週二固定採買,幾乎足不出戶;近兩個月以來,更只去過醫院唯一一次。”
不禁狐疑皺眉,顧慕飛開口就問:“一次?她去做什麼?”
“x查過了:目標預約了手術、化療和靶向,一次性十二萬,之後每月四萬。但目標再未就醫,也沒去過藥房。
“除此外,x還彙報,自去年十二月起,目標存取款的時間突然改到月初;在之前,則一直在月末。”
顧慕飛沒說話。
月初?
儘管每天,他出入金錢浩繁;但每一筆,他從來精準有數:大多企業集中在月中或月底結算;但月初做賬,預支所有款項,是他長久以來的私人習慣。
這款項,當然也包括……
目光又投向窗外,模糊的柔情再度擁住他的心。他掂緊眉心略一沉思,這才淺淺吩咐道:“讓x繼續盯。另外,讓他務必把這女人的銀行流水搞到手。”
“是,boss。”
說話間,車已經在減速右轉,開進一條林蔭道。
車道兩旁,比起剛剛山坡邊的公路,樹林驟然變得更加原始緊湊。曲徑通幽,連車燈都自動亮了起來。
車行不遠,鍛鐵的大門緩緩開啟,讓出青石鋪就的蜿蜒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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