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誘陷

第94章 Chapter 94 海風

凌晨。大雪。

儘管強忍住心裡百般害羞,蘇梨把要求還是清清楚楚吐露出口:“開的,一定要是豪車。”但已在夤夜時分,就算顧慕飛想立即再買,也不可能。

匆匆一通電話,顧慕飛向李恩佐暫借了這輛白色的阿斯頓馬丁。但蘇梨卻不知為何,總覺得不是對的感覺。

腦海裡,這種近乎微妙的不對,她沒有說出口。在副駕駛的賽車椅上,與手臂夾板妥協,蘇梨只能勉強蜷出還算舒服的姿勢。

屬於他們的梨島,在如墨夜色與大雪裡沉睡。他們轟鳴開過空無一人的跨江大橋,開過空無一人的市中心,開過空無一人的江濱。紅綠燈無聲閃爍。

天明前,閔州當真一座空城。最終,他們開進凌晨的夜色。

他們一路馳騁,把繁華閔港盡拋腦後。蘇梨的眼角里,只剩下潦草挽起的衣袖、顧慕飛輕鬆握住方向盤的臂彎,以及,在他掌控下車輕飄飄劃過雪地,他換擋時手背細微滑動的筋脈。

深夜的濱海大道,車一路絲滑蜿蜒。大雪撲面以降,雨刷不斷打破視線。冬夜電臺裡,不知誰難以入眠,點播一首《夏夜晚風》。

蘇梨心事沉沉:她本不該任由顧慕飛的性子來。

她說起一個時光久遠的夢,本想借機說服顧慕飛,把心中的不安徹底了卻——可現在,他當真立刻為她圓夢,又讓她如何再開口?蘇梨惴惴不安。

直到,熟悉又久違,曾被她拋卻在童年難得幾片彩色的記憶裡,那道上坡出現在眼前。

蘇梨猛然抬頭,她不能不有所期待。

一如她心中曾千百次地想象,發動機的聲音輕快轟鳴,沿海岸線一路拔擢。在頂點,從容一個彎,大海在她眼中驟然寬闊。

顧慕飛開得不快。但仍然,只是一瞬。

緊接,又如她生命裡曾千百次經過,海濱道並不寬闊,蜿蜒一瀉而下。

一眼望去,山巒也好、綠樹也罷,都在黑夜裡徹底混淆。白色平房早已蕩然無存。如今,被高層公寓和獨棟別墅取代。

蘇梨降下車窗,她回頭。淺慄的長髮胡亂拍打她的臉頰。

只有海風依舊。

冬季的海風脆銳無情,冷刀凌遲般,吹得她周身一縮;肋骨骨折處更驚痛不已。

她不禁連抽好幾口氣。

恍然,蘇梨明白了:是她太傻,一直不肯看清。

顧慕飛心裡的擔當太重。假借酒力,他才能允許自己把看似不負責任的情感寄託:向她求婚,坦白出口。

可現在,她已經錯過了。

悄悄看蘇梨一眼,顧慕飛並不說話,只默默把車窗關上。海岬下視野平坦,此時正在低潮,露出不大不小一片白色沙灘。

礁岩漆黑,突兀把海浪切開。海面上,無雲,無月,更沒有波光粼粼。

緩緩,緊貼路邊,顧慕飛把車停下了。

“蘇梨,”良久,注視著蘇梨落寞的身影,終於,顧慕飛開口,“你聽我說——”

“別說。”蘇梨決然打斷。

“……三月一日,”像強迫自己,顧慕飛堅持道,“我要去做個了結。”

眼望漆黑的海面,他語氣不能更平淡泛泛:“我……”

有生以來二十九年,第一次,顧慕飛如此不情願,如此掙扎猶豫:“我不能走。”

肉體凡胎,他是凡人,他也貪生。但蘇梨無辜,唐權也能無所不用其極,這讓他幡然意識到,他此時說要退出,實在無異於輕率兒戲。

他早已失去抽身而退的資格。

他若走,便如同拋戴則於維谷,棄所有曾相信他、仰賴灰色世界生存的人於不顧。而這,不能僅僅出於他一己私情。

他可以放手,同蘇梨雙宿雙飛,飛去海外,做一個普通人,做一對愛侶。

但難道,他們就終身逃避,再也不回來了?蘇梨說出看海的夢。但就算他傾盡所能所有,他也沒有能力幫她真正實現:無論如何,在閔州隻手遮天,他也無法把冬季變成夏夜。

一座城,一片故土。顯然,水土養育,對閔州,蘇梨懷有深深眷戀。

有一天,她會學成歸來;甚至……他能有資格,和她組成家庭,組成真正陪她天涯海角、皓髮白首的港灣。

但唐權,還有已光復往日的興隆會,會對他們袖手旁觀?

“慕飛,”

隨蘇梨嗓音控制不住顫抖,喚他名字,顧慕飛把思緒悄悄拉回。蘇梨囁嚅。眼望大洋盡頭,也許,也會有彼岸。

她更像自言自語:“我不回來,也可以的。心在何處,家就在何處。”

“這是我的責任。”顧慕飛下定決心。轉頭,他捉住蘇梨眼眸。蘇梨卻匆匆把目光甩開。“最後一次,我必須把這件事做完。”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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