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林霄的提議
濃霧與電磁的囚籠中,鋼七連的陣地像一鍋即將煮沸卻又被死死蓋住的粥,混亂在無聲地發酵、蔓延。林霄帶著王小曉,如同兩隻在暴風雨前艱難搬運食物的螞蟻,沿著泥濘的戰壕和潮溼的草叢,將一個水囊傳遞到一個幾乎失聲的機槍手手中,又將幾塊壓縮乾糧塞給一個因為緊張和疲憊而手指微微顫抖的新兵。
他們得不到任何感謝的言語,只有一雙雙在絕望中驟然亮起、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睛。那眼神彷彿在問:這點補給能頂什麼用?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指揮在哪裡?敵人在哪裡?
每一次傳遞,都像是在鋼七連這具龐大的、癱瘓的軀體上,進行一次微不足道的、區域性的神經末梢刺激,無法喚醒大腦,更無法指揮四肢。
“林霄……這樣不行啊……”王小曉喘著粗氣,聲音帶著哭腔,“我們像沒頭蒼蠅一樣……誰知道哪裡最需要?誰知道敵人會不會下一秒就摸上來?”
林霄靠在一個彈坑的邊緣,胸膛劇烈起伏,汗水混合著泥水從下巴滴落。他看著手中空了一半的水囊,又看了看不遠處幾個因為失去聯絡、只能盲目對著霧氣射擊(空包彈)的戰士,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吞噬。
系統掃描在強幹擾下效果甚微,簡易通訊方式在複雜地形和惡劣天氣下形同虛設。難道鋼七連真的要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直到被藍軍一點點“耗死”或者被判定全員“陣亡”嗎?
不!絕不!
高城連長那“另一種兵王”的期許,許三多和伍六一臨行前信任的目光,炊事班兄弟們的依賴,還有這陣地上每一個茫然卻仍在堅持的戰友……這一切,都不允許他放棄!
他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如同過載的引擎,在絕境中迸發出火花。系統提供的推演方案、現有的土辦法、鋼七連的特點、後勤保障的本質……無數資訊碎片在他腦海中碰撞、重組。
電子對抗團能干擾一切有規律的、標準的無線電訊號,能識別並定位明顯的視覺訊號。但他們干擾不了什麼?識別不了什麼?
是那些無序的、看似無意義的、根植於這支部隊最底層肌理的東西!
一個大膽到近乎荒謬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照亮了他的思緒!
後勤!炊事班!那些平日裡最不起眼、最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東西!
他猛地抓住王小曉的肩膀,眼睛亮得嚇人:“小曉!我們炊事班平時做飯,怎麼喊話?怎麼要東西?”
王小曉被林霄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回答:“就……就喊啊……‘老王,土豆削好了沒?’、‘李班長,火再大點!’、‘蔥!誰看見蔥了?’……不都這樣嗎?”
“對!就是這樣!”林霄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沒有固定頻道,沒有標準術語,就是喊!就是這些零零碎碎、家長裡短的話!”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掃過混亂的陣地:“藍軍能干擾我們的電臺,能識別我們的訊號彈,但他們能聽懂、能分辨我們鋼七連炊事班自己人才懂的‘黑話’嗎?能搞清楚‘土豆削好’代表什麼,‘火再大點’又是什麼意思嗎?”
王小曉懵懂地看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明白。
林霄不再解釋,他知道,必須立刻找到連長!這個想法,只有在連長的支援下,才能變成全連的行動!
他憑藉著對陣地佈局的記憶和對系統殘存掃描資訊的分析,判斷出連指揮所最可能轉移到的幾個備用位置。他帶著王小曉,冒著可能被藍軍偵察到的風險,在濃霧和溝壑間拼命穿梭。
終於,在一處極其隱蔽的、半地下化的貓耳洞裡,他找到了渾身沾滿泥漿、眼睛佈滿血絲、正對著一個徹底失靈的步話機低聲咒罵的高城,以及同樣臉色難看的史今。
“連長!指導員!”林霄衝進貓耳洞,顧不上敬禮,急促地說道,“我有辦法了!或許能恢復通訊!”
高城和史今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如同從泥水裡撈出來的炊事兵。
“你說什麼?什麼辦法?”高城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用我們自己的‘密碼’!”林霄語速飛快,“用我們後勤排程、用我們炊事班平時幹活的那套口令和暗語!”
他快速解釋道:“藍軍干擾的是標準軍事通訊,但他們不懂我們鋼七連的後勤‘方言’!我們可以把需要傳遞的資訊,偽裝成後勤排程的口令!”
“比如:‘送兩筐土豆到三號坡’——可以代表‘二排向三號高地機動’!”
“‘灶火不旺,需要柴火’——可以代表‘火力不足,請求支援’!”
“‘饅頭蒸好了,誰來取’——可以代表‘補給已到位,速來領取’!”
“甚至可以用抱怨的話,比如‘誰又把鹽拿錯了’來表示‘遭遇敵軍小股滲透’!”
林霄越說思路越清晰,眼神越發明亮:“這些口令沒有固定格式,沒有規律可言,完全是我們內部即興發揮,藍軍的電子偵聽系統根本無法有效識別和破解!而且,我們可以讓通訊兵偽裝成後勤人員,在陣地間流動呼喊,或者用不易被遠端偵測的哨音長短組合來傳遞這些‘後勤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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