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鋼七連搞後勤,系統讓我整活

第116章 高城的緊張

熄燈號吹過兩個小時了,鋼七連的營房一片漆黑。

只有連部那扇窗戶還亮著燈。

高城坐在辦公桌前,面前攤著值班日誌,手裡拿著筆,但一個字也沒寫。筆尖懸在紙面上方,墨跡在燈下聚成圓圓的一點,要滴不滴。

窗外傳來哨兵換崗的腳步聲,很輕,但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高城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十一點四十。

他放下筆,身體向後靠進椅背裡。椅子是木頭的,靠背很硬,硌得背疼。但他沒動,就這麼靠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小塊水漬,是去年雨季漏雨留下的,形狀像只展開翅膀的鳥。高城盯著那隻“鳥”,腦子裡轉的卻是另一件事。

鐵路今天那個電話。

“就是想借個人,幫我們解決點技術問題。”

扯淡。A大隊什麼技術人才沒有,需要一個炊事兵去解決技術問題?

高城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點燃。煙霧在燈光下盤旋上升,模糊了那隻“鳥”的輪廓。

鐵路要親自見林霄。

這意味著什麼,高城太清楚了。他帶兵十幾年,從排長到連長,手底下出過不少好兵。許三多,伍六一,史今……每一個被上面看中的,都是從這種“見一見”開始的。

先是領導視察,然後談話,然後調令就來了。人一走,再見面就是兩回事了。

高城深吸一口煙,讓辛辣的煙霧在肺裡轉了一圈。他想起許三多走的時候,那小子哭得稀里嘩啦,抱著他的腿不肯鬆手。高城當時罵他:“哭什麼哭!去老A是好事!給老子爭氣!”

但罵歸罵,人走後,高城一個人在連部坐了一夜。

後來是伍六一。那小子硬氣,走的時候一個眼淚疙瘩都沒掉,只是站在連部門口,啪地敬了個禮:“連長,我走了。”

高城揮揮手:“滾吧。”

伍六一轉身就走,步子邁得很大,一次都沒回頭。

但高城看見他肩膀在抖。

現在輪到林霄了。

高城把煙按滅在菸灰缸裡,菸灰缸已經滿了,菸頭堆得像座小山。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營區一片漆黑,只有路燈在遠處亮著,昏黃的光圈裡飛舞著夏天的蟲子。訓練場上空蕩蕩的,單槓、障礙、沙坑都隱在黑暗裡,只剩下模糊的輪廓。

高城看著那片黑暗,想起了林霄剛下連時的樣子。

那是去年秋天,新兵分配。高城在連部門口接兵,一輛解放卡車開過來,揚起一路塵土。新兵們一個個跳下車,迷彩服穿得歪歪扭扭,揹包打得鬆鬆垮垮,臉上還帶著剛離開新兵連的懵懂。

林霄是最後一個下來的。他個子不算高,但很結實,揹包打得方正正,軍帽戴得端端正正。下車後,他先整了整衣服,然後才跑步過來報告:“新兵林霄,前來報到!”

聲音很亮,動作很標準。高城當時多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兵有點意思。

後來分班,炊事班長來要人,說缺個燒火的。高城看著花名冊,隨手一指:“就他吧。”

那時候他沒想到,這個隨手一指分到炊事班的兵,會在一年後成為全軍區都知道的“神仙灶”,會成為A大隊長親自點名要見的人。

高城拉上窗簾,走回桌前。他開啟抽屜,拿出那份軍區報紙,翻到頭版。《鋼七連的定海神針》那篇文章,他已經看了不下十遍,每一個字都快背下來了。

他把報紙放下,又拿出另一份檔案——是林霄的檔案副本。

翻開第一頁,照片上的林霄還很青澀,下巴上連胡茬都沒有。家庭情況:父母都是農民,有個妹妹在上學。入伍動機欄裡寫著:“保衛國家,鍛鍊自己。”

很普通的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就是這個普通兵,在演習中用炊事班的暗號傳遞命令,用補給記錄分析敵情,用最土的辦法解決了最棘手的通訊問題。

高城翻到後面的考核成績頁。體能:良好。射擊:合格。戰術:合格。專業:優秀。

成績單很普通,甚至有點平庸。但高城知道,這些數字反映不出林霄真正的價值。

真正的價值在那本油漬斑斑的小本子裡,在那口永遠燒得旺旺的灶裡,在那個總是安靜做事、從不張揚的兵身上。

門被輕輕敲響了。

“進來。”高城說。

指導員推門進來,手裡端著個搪瓷缸子:“還沒睡?給你泡了茶。”

高城接過缸子,茶是濃茶,滾燙的,冒著熱氣:“你也沒睡?”

“查完哨,看你燈還亮著。”指導員在對面坐下,自己點了支菸,“想林霄的事?”

高城沒說話,喝了口茶。茶很苦,苦得他皺起了眉。

“鐵路真要人,咱們留不住。”指導員說得很直接,“A大隊是什麼地方?軍區直屬,要誰就是一句話的事。”

“我知道。”高城的聲音有點啞。

“那你還愁什麼?”

高城放下茶缸,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不是愁留不住,是愁……”

他頓了頓,找不到合適的詞。

“是愁他去了不適應?”指導員問,“還是愁他去了受委屈?”

“都有。”高城嘆了口氣,“林霄那小子,跟許三多、伍六一不一樣。許三多是塊石頭,扔哪都能砸個坑。伍六一是塊鋼,扔哪都能當刀使。但林霄……”

他想了想:“林霄是棵樹。在咱們連這片土裡,他紮了根,發了芽,長了葉。現在要把他連根拔起,移到別處去——我擔心他活不好。”

指導員沉默了。煙在他指間靜靜燃燒,菸灰積了長長的一截。

“老高,”良久,指導員開口,“你記不記得你當排長的時候,帶過一個兵叫王永強的?”

高城愣了一下:“記得。那小子是個神槍手,後來被軍區射擊隊挑走了。”

“對。”指導員彈了彈菸灰,“他走的時候,你也這樣,愁得睡不著覺。後來呢?他在射擊隊拿了全國冠軍,立了功,提了幹。現在在軍校當教員,帶出來的兵個個都是神槍手。”

他看著高城:“如果當時你硬把他留在咱們連,他可能就是個好射手,但成不了神槍手,更成不了教員。”

高城沒說話。

“樹挪死,人挪活。”指導員把煙按滅,“林霄是棵樹不假,但你怎麼知道,A大隊那片土,就養不活他?說不定到了那兒,他能長得更高,更壯。”

“道理我懂。”高城又點了支菸,“但就是……”

就是捨不得。

這句話他沒說出口,但指導員聽懂了。

“你是連長,”指導員說,“你得為兵的前途著想,不能光想著自己捨不得。”

“我知道。”高城狠狠吸了口煙,“所以鐵路打電話來,我答應了。這週末,讓林霄去A大隊。”

指導員點點頭:“這才對。”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指導員起身走了。門輕輕關上,房間裡又只剩下高城一個人。

他把林霄的檔案收好,放回抽屜,鎖上。鑰匙在鎖孔裡轉動的咔噠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

然後他站起身,走到門口,開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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