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遺址公園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文字記憶長廊”的石碑上,將文字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張北煬和隊員們、牧民們站在一起,望著遠處的崑崙山,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他們知道,考古工作沒有終點,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還有更多的歷史密碼等待著他們去破解,還有更多的文明故事等待著他們去發掘、去傳承。
銘文木簡的“文字記憶長廊”剛對公眾開放,幾場連綿的秋雨就為崑崙戈壁帶來了難得的溼潤。幾個月後,當戈壁重新恢復乾燥,張北煬帶領考古隊將發掘重點轉向了石城遺址東側的一處斷崖——根據前期的勘探資料,這裡極有可能存在東漢時期的佛教石窟遺蹟。
佛教在東漢時期傳入中原後,很快就沿著絲綢之路傳播到西域,形成了獨特的西域佛教文化。如果能在石城遺址附近發現石窟遺蹟,不僅能填補當地佛教文化傳播的歷史空白,還能為研究絲綢之路的文化交流提供新的實物證據。因此,這次發掘被考古隊視為重中之重,張北煬特意邀請了敦煌研究院的佛教考古專家王教授前來指導。
斷崖由質地堅硬的紅砂岩構成,表面佈滿了風蝕的痕跡,呈現出千奇百怪的形態。隊員們沿著斷崖底部仔細搜尋,趙磊突然發現一處巖壁的顏色與周圍不同,呈現出淡淡的青灰色,而且表面相對平整,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煬哥,王教授,你們看這裡!”趙磊用手拂去巖壁上的浮塵,一道模糊的鑿痕顯露出來,“像是人工開鑿的痕跡。”
王教授立刻走過去,用隨身攜帶的小錘輕輕敲擊巖壁,聽著聲音的變化。“沒錯,這裡面是空的。”王教授的眼睛亮了起來,“從鑿痕的風格來看,是東漢晚期的工藝,和敦煌莫高窟早期石窟的開鑿手法很相似。”為了確定石窟的範圍和結構,考古隊使用了地質雷達進行探測,探測結果顯示,這是一個由主窟和兩個副窟組成的石窟群,主窟的面積約有二十平方米,內部可能存在壁畫和造像。
石窟的入口被厚厚的沙礫和碎石堵塞,清理工作異常艱難。隊員們用小型挖掘機小心地清除表層的碎石,再用手鏟和毛刷進行精細清理。由於巖壁質地堅硬,清理工作進展緩慢,一天下來,大家的手臂都酸得抬不起來。王教授卻始終堅守在現場,每清理出一塊碎石,他都要仔細觀察,生怕錯過任何重要的遺蹟。
清理工作進行到第五天,當隊員們移開一塊巨大的碎石後,一個狹小的洞口終於顯露出來。洞口高約一米五,寬約八十厘米,裡面漆黑一片,散發著潮溼的泥土氣息。張北煬讓人找來強光手電筒,往洞裡照射,光柱所及之處,隱約可見巖壁上繪製的彩色圖案。“有壁畫!”張北煬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大家小心,先做好通風,防止裡面的有害氣體傷人。”
隊員們用鼓風機對著洞口進行了兩個小時的通風,確認安全後,張北煬、王教授和蘇芮帶著頭燈,彎腰鑽進了主窟。主窟內部比預想的更寬敞,頂部呈穹窿狀,巖壁上繪製著大量的佛教壁畫,內容包括釋迦牟尼說法圖、飛天供養圖等。雖然部分壁畫因為年代久遠和溼氣侵蝕已經剝落,但殘留的色彩依然鮮豔,線條流暢靈動,展現出高超的繪畫技藝。
“太精美了!”蘇芮忍不住讚歎道,她用相機小心翼翼地拍攝著壁畫,“你看這飛天的造型,既有西域的奔放豪邁,又有中原的飄逸靈動,和敦煌壁畫有相似之處,但又獨具特色。”王教授則蹲在壁畫前,用放大鏡仔細觀察顏料的成分,“這些顏料和彩繪陶罐上的顏料成分相似,紅色是赤鐵礦,藍色是青金石,說明當時西域的顏料貿易已經非常發達,而且繪畫技藝也在相互交流中不斷發展。”
在主窟的正中央,有一個方形的佛臺,佛臺上原本應該擺放著佛像,但現在只剩下一些殘損的陶片和金屬碎片。張北煬和隊員們在佛臺周圍進行清理,希望能找到佛像的殘件。蘇芮的手鏟突然碰到了一個硬物,她立刻放慢動作,一點點拂去上面的泥土,一尊小型的鎏金銅佛漸漸顯露出來。
這尊鎏金銅佛高約二十厘米,通體鎏金,雖然部分鎏金已經脫落,露出了下面的青銅質地,但依舊能看出當年的華麗。佛像結跏趺坐,雙手結禪定印,面容慈祥,神態莊嚴。佛像的衣紋線條流暢,採用了中原傳統的陰刻技法,而佛像的髮式則是西域常見的螺髻,這種“中原技法、西域造型”的組合,再次印證了當時文化交融的盛況。
“這是一尊東漢晚期的鎏金銅佛,非常罕見!”王教授激動地說,“你看佛像的背光,上面刻著的聯珠紋,和彩繪陶罐上的聯珠紋一模一樣,這說明當時的佛教造像也受到了西域紋飾的影響。”張北煬則注意到佛像底座上刻著一行細小的銘文,他立刻讓蘇芮用微距相機拍攝下來,以便後續解讀。
經過蘇芮和阿古拉的共同努力,佛像底座上的銘文終於被解讀出來:“永元十五年,胡商安歸造像一軀,供奉於石城石窟,祈願商旅平安。”看到“胡商安歸”這個名字時,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尊鎏金銅佛,竟然也是安歸所造,它與之前發現的彩繪陶罐、銘文木簡,共同構成了安歸在西域活動的完整證據鏈,讓這個千年前的胡商形象變得越發鮮活立體。
“安歸不僅是商人,還是佛教的信徒和傳播者。”張北煬感慨地說,“他將中原的陶器、絲綢帶到西域,將西域的玉石、顏料運往中原,同時還將佛教文化在西域傳播,促進了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與融合。他的一生,就是絲綢之路文化交融的縮影。”
在兩個副窟的清理中,考古隊又有了新的發現。左側副窟的巖壁上刻著大量的梵文經文,雖然部分經文已經模糊不清,但王教授根據殘存的文字,辨認出這是《金剛經》的片段。右側副窟則發現了幾枚佛教題材的陶俑,造型生動逼真,與中原地區出土的同期陶俑風格相似,進一步證明了佛教文化在西域的傳播與融合。
石窟的發現吸引了眾多媒體的關注,全國各地的考古專家也紛紛前來參觀考察。為了保護石窟內的壁畫和文物,考古隊在洞口搭建了保護棚,安裝了恆溫恆溼裝置,並安排專人24小時值守。同時,張北煬還與當地政府合作,制定了石窟遺址的保護規劃,準備將其建成一個集保護、研究、展示於一體的文化遺址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