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溯認真的回覆:【是,上一次逃出來時,我並沒有傷到眼睛。】
【這一次,我眼睛瞎了一隻,腦海裡也多出了很多因為瞎了的眼睛而帶來的不便的記憶。】
【不過,這段人生,整體上與我之前親自渡過的標準人生路線還是大差不差的,我還是青港大的學生,也有同樣的同學與好友,是我最熟悉的一條人生線。】
【在這條人生線上,我與你才最熟悉。】
【比如我記得與你聊過這件事,也記得你曾經在神秘學的角度幫我分析,並給出我嘗試解決問題的建議。】
黑色薔薇頭像過了片刻回覆:【是,站在神秘學愛好者的角度講,我認為當你一次次被不存在於現實中的怪物綁架回過去,那麼一定是存在某種超現實邏輯,讓它們始終可以定位到你。】
【比如:在你們十年前一起被綁架的時候,便被施展了神秘咒法。】
【你們或許是祭品,或許是被怪物選中的實驗品,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身份上,你們是一體的。】
【所以你一個人逃出來,沒有用。】
【無論你已經逃出來多少年,你仍然與他們一體,其他的小孩子還在十年前的古堡裡,那怪物們便可以透過神秘的力量,將你也帶回去。】
【神秘力量,有時候不受時間與空間的限制。】
【基於此,我認為你想要擺脫這噩夢,唯一的辦法便是將所有的孩子全部帶出來,缺一不可。】
【……】
她發過來的資訊,使得韓溯有種難以言喻的挫敗感,他捧著手機,坐在空曠的地鐵上,久久不動。
逃出那個黑暗古堡,哪有這麼容易的?
一開始自己能逃出來,是因為那古堡太破舊了,那些怪物也傲慢,小孩子大膽一點,往角落旮旯裡一鑽,便可以逃出古堡來。
但如今,那座黑暗古堡一直在自我修復,可供自己利用的漏洞越來越少了。
怪物們雖然不會擁有自己已經回去過很多次的記憶,但拖得越久,它們也會變得越兇殘,越容易變得憤怒起來,小孩子們的命,似乎對它們來說也越來越不值錢。
如果不是有那扇奇怪的門在,也許連自己逃出來,都已經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情了。
更何況,因為鑰匙的變化,自己每次逃跑都要挑選新的路線,還要帶著那些懵懂且害怕的小孩子呢?
正思索時,黑色薔薇頭像忽然又跳動了起來,對方的語調彷彿有些古怪:【當然,我還是堅持認為,其實你只是瘋了。】
【畢竟我是一個業餘的神秘學愛好者,但卻是一個專業的心理專家。】
【在我眼裡,你並不是這次拯救他們失敗,才導致人生線發生變化,瞎了一隻眼睛的,你在十年前被治安署的人找到時,就已經瞎了一隻眼睛了。】
【這便是你的人生。】
【證據就是我這裡的聊天記錄,你會時不時找我聊有關被綁架的事情,也提到了會因為古堡的經歷,導致自己人生會變得不一樣的情況。】
【可事實呢?】
【每一次找我聊天的你,其實都是被毀容的狀態,並沒有斷腿的你,完整的你,與瞎了一隻眼睛的你之分!】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片刻,字元跳動:【在我看來,更符合你現在處境的,其實只是十年前你獨自逃脫,又給治安署和搜救人員指出了錯誤的綁架地點,耽誤了寶貴的搜救時間。】
【當時的媒體稱你因為一個幼稚的謊言,葬送了二十幾個小孩子的性命,治安署也無數次對你進行重複詢問,再加上受害者家屬的詰問,使你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這麼多年過去,你看似正常,心理問題卻變得愈發嚴重,直到有一天,你產生了臆想,認為自己又一次被綁架回了過去。】
【你在臆想中,想要救出其他的小孩子,一來減緩自己的負罪感,二來,可以有人替你分擔這份壓力。】
【而這,也是在心理問題層面,我仍然支援你救出其他小孩子的原因。】
【……】
“是這樣嗎?”
韓溯看著她的回覆,也知道她想勸自己什麼,無意反駁,甚至有些啞然失笑。
十年前,自己講述了被怪物綁架的事情,治安署包括所有的專家與報紙便沒有人相信,如今自己又說起會被綁架回過去的事情,又怎麼會奢求有人相信?自己之前找她討論過這件事,不指望她信,但她確實可以作為一個神秘學愛好者給自己一些確實看起來很有道理的建議。
不過細糾的話,自己說不過她。
每一次被綁架回過去,對自己來說,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在身邊的人眼裡,卻好像自己只是打了盹而已。
或許自己跟她說的一切,在她看來,都是自己打了個盹,做了個噩夢,然後找她說一些囈語吧?
但自己能怎麼說呢?
變化是實實在在出現了的,右眼已經看不見了。
哪怕這真的只是一場場怪誕的夢境與幻想,那麼這夢境與幻想,也已經開始真實的滲入,並且扭曲了自己的整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