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沉重,有力,用一種抑揚頓錯的聲音喊了出來,伴隨著重重的跺腳聲,給人一種質樸而古老的感覺。
就像是那些港口的漁民出海時唱出來的漁號子一般。
那咒語,似乎用的也是與自己一樣的語言,只是太過古老,又有著奇異的發音,使導致聽起來,會有一種神秘而古怪的感覺。
韓溯聽著,聽著,忽然慢慢張口唸誦。
他念誦的內容是“神明降下諭示”,但因為太認真,心裡的想法太激烈,彷彿隱隱觸動了精神,或是繃緊的神經,使得自己舌尖微微打了結。
這簡單的一句話在出口的霎那,居然忽地變成了一種帶了種神秘而模糊的話語,與他習慣說的語言不一樣了,竟隱約之間,與錄音筆裡發出來的音節與蘊味有些相似。
流暢至極,渾然天成,完全沒有黑色薔薇所說的晦澀與艱難,只是心思微動,這咒語便完整的從自己舌尖流淌了出來。
恍惚中,他彷彿感覺到了自己隨著唸誦這些咒語,身體出現了片刻的失重,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忽然裹住了自己,使得自己跌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看到了層層空間背後,有無數高大而模糊的影子,將自己環繞,隨著咒語的響起,它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韓溯感受到了它們的目光,抬起頭,如同螞蟻抬頭看向了天空,迎向了某種神秘而未知的俯視。
眼對著眼。
韓溯心裡,驟然變得無比寧靜。
彷彿一切都在遠去,但緊跟著,便是腦海之中,一片汪洋的出現。
很難形容那一瞬間,奇異而且神秘的感覺。
韓溯只覺自己的思維,精神,忽然有了種具象化的感覺。
就像是清澈到了極點的海,因為太過清澈,幾乎看不見“水”的存在,一眼可以望到底。
而自己念出來的這道咒語,卻激起了波瀾,使得這片看不見的水有了波紋,反而顯現在了肉眼之下。
他幾乎本能的知道這是什麼。
那是精神,自身的精神力量無處不在,也無時無刻不伴隨著自己,但平時卻難以清晰的感知,直到“精神”動了起來。
動了起來,便也需要出口。
韓溯不知道是自己的精神力量比別人強大,還是別的什麼,只覺得大腦之中,鼓盪的厲害,那肆意的汪洋,正在自己腦袋裡來回衝撞,掀起了一層一層恐怖的波滔.但卻又總是在即將衝出了自己的腦殼時,又被“自己”,或者說自己的身體,擠了回去。
隱約中,韓溯竟似彷彿明白這個原因:
精神不屬於現實,所以它可以影響現實,但不允許直接來到現實。
這是一條規則。
但這條規則對精神的限制,直到這種精神力量來到了自己的右眼位置,忽然一種真實的劇痛,自這個早已枯寂已久的右眼升騰了起來。
有那麼一剎,韓溯甚至以為自己的右眼位置爆開了。
因為這劇烈的衝撞,比起被人使足力氣卯上一拳還要痛,只是這一拳,是從腦袋裡面,向外打樣的。
數不盡的幻象,在此時出現,像是捱了一拳之處,眼前閃爍的金星,又像是無數扭曲的畫面,出現在了韓溯的眼前。
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巨人。
與古堡裡的巨人一個模樣,只是,要大的多,大到了僅憑肉眼,難以窺見它的全貌。
它站了起來的時候,幾乎比肩山嶽,超出現實的容納,它坐在那裡的時候,黑色且佈滿耀斑的太陽都被它擋在了身後,投下來的黑影,彷彿可以完整的遮住一個國家。
無數衣衫襤褸的人,在它身前叩拜。
無數造型奇異的祭壇,為它建立了起來,無數的詩歌與祭品,圍繞它被設計。
神秘而瘋狂的感覺,在那點點畫面裡面,瘋狂襲來,傾刻淹沒了韓溯。
但這種幻象,只是閃爍了幾次,便忽如斷電一般消失。
那股子衝擊到了右眼位置的精神力量,再一次被“精神不允許直接具現於現實”的規則給逼了回去。
一時間,韓溯的腦袋,像是被攪碎了,自己的一切精神、記憶、思維,都失去了控制,如狂暴的海洋一樣此起彼伏。
他甚至一時只能僵在了那裡,一動不動,任由這片海洋被動的平息。
“我……”
他都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到了自己那強烈的暈眩感消失,怔怔的抬起了頭,緩緩放下了捂著右眼的手掌,努力睜開。
“還是看不見?”
“但這咒語,這咒語……”
韓溯靜靜的坐在那裡,但思緒卻如潮水一般湧動,甚至有些難以按捺自己的心情。
這咒語,是有用的。
但為何,我的眼睛裡面,什麼都沒有出現?
依靠宋楚時說的邏輯,若真可以激發出什麼神秘的力量,豈不正可以向別人證實怪物的存在?但如今,好像又與自己想的不同,外面上看,一點變化也沒有,但內在,自我感知之中,這顆腦袋,或者說自己的大腦,已經受到了一種瘋狂的蹂躪了。
腦海之中汪洋一般的精神力量,被規則限制,無法進入到現實,自己的右眼,彷彿是個缺口,但是,這缺口並未開啟……
是不是,如果開啟了,便可以了?
那我,要不要再試一次?這個想法如此強烈,但是忽然想到了剛剛嘗試的時候那強烈的劇痛與暈眩感,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