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距離屋門位置最近的韓溯,即將要衝出去時,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大聲提醒:“停下,停下。”
他喊的如此用力,但瘦猴控制不住自己,衝向了門邊。
也就在這時,沉重的勁風撲面而來,一具蒙了灰塵的鋼琴越過了他們的頭頂,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屋門邊上。
連帶著還有那個剛剛跑到了門邊的瘦猴,這個精明的小孩子,只因快了一步,便被砸成了一團血泥。
韓溯心臟劇烈收縮,但他還是咬著牙關,猛然跳了起來,跳到了屋門處的鋼琴之上,然後回身,抓住了剛跑到這裡的洋娃娃的手臂,拉著她一起翻過了鋼琴,衝進了外面黑漆漆的走廊之中。
“門,門該出現了……”
死死的握著手裡的鑰匙,他心裡默唸著,然後抬頭看去。
詭異的一幕出現,前方那黑漆漆的走廊盡頭,忽然事物變得扭曲,彷彿有什麼東西擠了進來,眼睛一花之後,便看到了前方出現了一扇標著“exit”字樣的門。
這扇門的風格與式樣,都與古堡有著很大的不同,彷彿是兩種風格的事物,硬是在這一刻,拼湊到了一起。
韓溯心間大喜,一手拖著洋娃娃,一手攥緊了從怪物身上搶來的黃銅鑰匙,直奔了這扇鐵門衝去。
身後,怪物已經跌跌撞撞,衝到了屋門口,卻被它自己扔到了門邊的鋼琴攔住。
它身軀沉重,不可能越過鋼琴跳出來,只能憤怒的嘶吼著,將攔路的鋼琴撕成了碎片。
而趁了這個功夫,韓溯幾乎是拖著年幼的洋娃娃向了鐵門衝來,她嫩白的膝蓋上,都已經被擦破了好大一塊皮,流著血。
但她卻一聲不吭,明白這是在逃命。
手裡的黃銅鑰匙,是從怪物身上拽了下來的,冰冷刺骨,不知沾著什麼奇怪的黏液,這黏液讓鑰匙有了自己的主意,趁了韓溯不備,竟忽地滑不溜手,一下子從韓溯手裡鑽了下來。
叮零一聲,鑰匙掉在了地上。
韓溯沒有經歷過這一幕,急出了一腦門的冷汗,想要俯身去撿,那邊的怪物,已經衝進了走廊之中。
“哥哥!”
清脆的叫聲忽然響起,被韓溯拖著的洋娃娃,看到了鑰匙的滑落,她反應很快,一把將剛剛落地的鑰匙抄了起來,急著遞給了韓溯。
此時她的臉上,甚至還帶著開心的笑容,好像覺得自己終於不再是拖油瓶了。
自己幫上了忙。
“我……”
韓溯一把抓過鑰匙,頭都不及轉過去,便憑著那熟悉的手感,揹著身將鑰匙插進了鎖眼之中。
他這時,甚至對這個年齡最小,但聽話,又聰明,總是可以在關鍵時候幫上忙的洋娃娃,心裡生出了一陣強烈的感激。
但卻也在這時,洋娃娃那張精緻的小臉,忽然之間在他的眼前爆開。
那討好的的笑容還殘留在韓溯的眼前,但腦袋卻已經裂開了。
韓溯臉上濺滿了鮮血,目光穿過了血色,看到了那屋門邊的怪物,它剛剛衝出了房間,但龐大的身軀已經不可能追趕上來,於是,它融化了開來。
血肉像是流水一般淹沒了走廊,快速的靠近,其中甚至還能看到它那融化的臉,以及它的手臂與血肉。
正是一隻黏液中的手臂揮舞了過來,打碎了洋娃娃的腦袋,鋒利的指甲甚至擦著韓溯的右眼掠過,留下了一道冰冷的痕跡。
眼睛不痛,但卻彷彿有種漏了氣的感覺,黏糊糊的液體兩秒之後,便流滿了一張臉。
但韓溯卻已無力顧著這些,他只是瞪著那隻沒有受傷的眼睛,看著這個如今仍然還抓著自己手掌的小女孩。
身後,鐵門已經被開啟,有刺眼的光亮自外面照了進來。
走廊之中,洶湧的怪物血肉,彷彿浪潮一般拍打到了身前,韓溯慢慢鬆開了小女孩的手掌,由著她小巧的身體倒去,同時,自己也向後退了一步。
腳下懸空,自由落體。
面前,是在門的另一端狂怒湧動的血肉,頭頂,是一片白花花的陽光。
“呼……”
韓溯忽然醒了過來,嘴裡喘著粗氣。
直起身來,他發現自己正在大學課堂裡,兩條胳膊被腦袋枕的痠麻,袖子上有自己汗液浸溼的痕跡。
身邊的同學正笑吟吟的轉過身來,道:“行啊你,韓溯,居然敢在師太的課上睡覺?怎麼,你這是終於想明白,要跟我們這種死有錢人一起墮落了?”
“……”
韓溯定了好一會的神,才意識到,逃回來了。
這一次,又是自己一個人逃了回來。
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電子錶,時間對照,下午四點五十二分,時間仍然在向前走著,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定定的坐著,消化了好一會情緒上的衝擊以及新的記憶碎片,才慢慢的看向了身邊的基友許基:“把鏡子借我用一下。”
許基頓時臉色大變,道:“你可別胡說,我又不化妝,怎麼可能有鏡子?”
邊說邊看了看周圍,從小包裡掏出一面鏡子遞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女朋友的,落我這了。”
韓溯開啟鏡子,便看到了如今自己這張十九歲的面孔。
清秀,蒼白,原本可以稱得上俊美,只是一道針口猙獰的傷疤,自右眼一直蔓延到了髮際,使得他看起來甚至有些可怖。
不僅是這道疤,就連右眼,也泛出了淡淡的灰白,帶著種醜陋而猙獰的意味,一如敗犬般的自己。
“咋的,又要抱怨這條疤了?”
許基見韓溯打量著傷疤,笑道:“你打工也賺了不少錢,不行去做一個袪疤手術吧!”
“若是不夠,我借你。”
韓溯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出神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心裡定定的想著:也許,手不滑那一下子就好了,也許,就是兩個人逃出來了吧?“韓溯,有人找你。”
正當收拾了東西,準備出來,便聽見外面有認識的同學向裡面喊著。
韓溯轉頭,便看到階梯教室外面,如今正站著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西裝,女人是白色的連衣裙,脖子上掛了一串圓潤精緻的項鍊,司機跟在他們身後拎著包。
看起來他們很有身份,家境也應該不錯,只是臉上,卻蒙著長年浸於悲痛之中,才會攢了下來的悲痛頹喪氣息。
“臥槽,又來了?”
韓溯還未說什麼,旁邊的許基卻是臉色一變:“都過去快十年了啊……”
“小韓,小韓,在這裡……”
但不等許基抱怨完,那夫妻兩個,便已經看見了韓溯,忙擠了過來。
女人臉上帶著悲悽又討好的表情,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別嫌我們煩……”
“你,你最近有沒有想起什麼來?”
“我們真的沒有惡意,也不是有意來打擾你,真的,我們只想找到滿滿的下落,哪怕,哪怕只是屍骨也好……”
“……”
旁邊的同學見了,都下意識繞了過去。
都知道,這位大學同學韓溯,小時候曾經遭到過一次綁架。
同時被綁架的,還有另外幾十個孩子,當時鬧得很大,整個城的探員們都出動了。
只可惜,到了後來,只有韓溯活著回來了。
他跟警察說,自己是被困在了一個破舊的城堡裡,其他被綁架的小孩子們也在,那樓裡有怪物,吃掉了其他的小孩。
聽了他的話,治安署如臨大敵,派出了特種部隊與大批警員過去搜查,但卻並沒有找到那什麼城堡,更不可能看見什麼怪物。
所有人當時都只當是韓溯受到驚嚇太嚴重,在那裡胡言亂語。
但事實便是如此,所有的小孩子,都自那之後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見過,也再也沒有找到其他線索。
過去了這麼多年,很多家長其實都不再抱有希望,獨自消化傷口,但還是有人經常過來找韓溯,希望他可以想起什麼有用的線索來,哪怕找回來的,只是孩子的屍骨。
這對夫妻,便是其中一對。
韓溯對此表示理解,畢竟幾分鐘前,他還試圖帶他們的女兒逃出來。
確實很可愛。
只是一不小心丟了腦袋。
開新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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