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巨大的身形撲入水中,激起的水花直撲而上,與背上飄散的火星、斜斜射來的陽光交織在一處,如同將一蓬水霧點燃。
浪濤洶湧而至,哪怕等它到達島嶼岸邊時已經式微,但層層迭迭的波瀾卻還是讓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
平民的佇列開始動搖,有人向後退了幾步,但在看到身邊其他人不為所動時,卻又躊躇著重新站會了原位。
他們舉起手裡的武器向那頭巨大的怪物示威,渺小的身體與龐大的怪物形成震人心魄的反差,彷彿是一隻只不自量力的螞蟻。
怪物背上的機械神教教徒注意到了這堪稱“可笑”的一幕,操作檯上的神甫口中唱誦著聖歌,而吊籃兩側的火炮祭司則已經完成了最後的禱告。
青煙騰起,一聲轟然巨響後,前膛炮的炮口中噴射出火焰,沉重的彈丸越過水麵,向岸邊直直飛來。
隨後,彈丸在距離岸邊三百米處墜落,激起兩簇高高的水花。
“誰也不準動!開槍!開槍!”
陳劍聽到那名找過自己的平民來回穿梭在臨時組成的佇列之中,不斷把想要後退的平民拉回隊伍。
但他的舉動顯然沒有取得應有的效果,佇列已然失去了基本的完整性。
“都別動!躲在掩體裡,他們打不中你們的!”
陳劍大喊一聲,可同樣的,他的話也沒人能聽進去。
機械神教的第二輪炮擊已經開始,而這一次,炮彈落在了眾人前方的岸上!
“轟!”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開花彈炸開,衝擊波攜帶著破片四散紛飛。
有人被彈片劃傷,從本來安全的掩體中跳出,驚恐地轉身就跑。
還有人試圖伸腿去攔住那顆在地上緩緩彈跳、看上去已經沒有任何威力的實心彈,但緊接著,他伸出去的腿便以一個驚人的弧度扭曲,險些被炮彈攜帶的巨大動量從身體上撕下來。
痛呼聲刺耳,再也承受不住壓力的線列開始崩潰。
那名組織者仍然在嘗試穩住隊形,可卻已經無能為力。
只有區區二十人聽從他的指揮留了下來,而這二十人手裡,有些甚至都沒有武器。
支撐他們站在這裡的,只有勇氣、憤怒、又或者.是絕望?陳劍恨不得自己站上去督戰,可現在卻又沒辦法離開他的位置。
不是說了讓你們站在掩體裡別動嗎?搞什麼?!
本來只是想給你們個證明勇氣的機會,非要搞出傷亡來才開心?他繼續朝人群下令穩固陣型耐心等待,可他越這麼說,那名組織者就越迷惑。
他看向陳劍所在的方向,臉上的表情既困惑又失望。
他並沒有戰場擇機的概念,也不理解“戰線”的重要性,只覺得此時的等待沒有意義。
他的內心已經被恐懼和焦慮佔滿,心裡的想法也越發紛亂。——還等什麼?為什麼還不開槍?這就是你們的戰鬥方式嗎?你們已經看到敵人了,難道不應該立刻開火嗎?
你們就這樣等在這裡什麼都不做,然後看著我們被機械神教的那些惡人一個個屠殺乾淨嗎?怪物正在向岸邊游來,它已經很近了。
如果它登上這個島,那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一刻,甚至連他自己都想要掉頭跑開。
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去哪裡。
深吸了一口氣,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隨後,他舉起那把從護教軍手裡繳獲來的步槍,高聲喊道:“所有人願意戰鬥的兄弟們,都來我這裡!”
“我們站在一起!”
“以祖先的名義,我們堅守此地!”
“我們的屍骨,將與祖先埋葬在一起!”
話音落下,還在堅守佇列的十多人快步朝他跑去,口中高呼道:“祖先保佑我們!”
“幹掉那頭怪物!打它的眼睛!”
“邪教的廢物們!爺爺我在這裡等你!”
“保護祖先的土地!”
槍聲同時從水上、岸上響起,短暫而密集的槍響中,有人從怪物的背上墜落。
但緊接著,機械神教的護教軍還以顏色,一輪射擊後,湖邊的佇列中同樣有人倒下。
子彈已經不多了。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表情悲痛欲絕,他丟下了手裡的槍,不顧一切地衝向湖中。
他已經忘記了陳劍的命令,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了“報復”的念頭。
沒有武器,他甚至想用牙,去把那些可惡的邪教徒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