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並不理會,“小尤子處置了?”
“已經送去官府了,裴謹行和裴顯院裡的人全部逐出王府,一個也沒有留。”
“裴顯呢?”
“還在祠堂,從昨夜到現在水米不進,陳管事在盯著他抄書。”
“好,你去告訴裴謹行,本宮不會見她。裴顯本宮可以不拿他如何,只要她代裴顯受過。”
沈霧眼裡閃過一抹戾色,“琢玉身上受了至少十道鞭傷,要裴謹行十倍還回來。”
“是,屬下領命。”
……
小福寶身子見好以後,沈霧便把心思全部又放回了朝堂上。
害小福寶的裴謹行和裴顯付出了代價,可李蠻還沒抓到,若不是順天府抓人的時候讓李蠻逃走,小福寶也不必受那十鞭子的苦,張萬全那個尸位素餐的老東西,沈霧把對李蠻的怒火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沈霧雷霆手段,短短几日就把張萬全這些年冒認下屬功績,尸位素餐,收錢辦案的事翻了出來,沈霧手下的言官一本本摺子雪花一樣往沈括龍案上堆,非逼著他從重發落不可。
早朝之上更是一同站出來,要求皇帝將張萬全下獄。
沈括搭在膝上的手默默發抖,讓他親手革職一個親皇黨的官員,他實在下不去手。
就在這時,一名言官大步出列,高聲道:“陛下!微臣有本啟奏!”
沈霧眉頭一皺,那言官是容復提拔上來的。
她緩緩抬眸朝容復看去。
沈括長吁一口氣:“說。”
“微臣要參明威將軍孔喬盛違背軍紀,私吞軍餉,包庇下屬牽涉兜售朝廷禁物!罪證皆在!請陛下嚴懲!”
沈霧眉心抽動,犀利的眼神掃向身後武官班中的明威將軍孔喬盛。
孔喬盛一身正氣,他大步出列,聲如洪鐘:“陛下!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從未乾過之事不怕查!”
孔喬盛是最早跟著沈霧的將軍之一,他為人剛直,眼裡揉不得沙子,沈霧相信他不可能幹出這種事。
但她也知道,孔喬盛這人有個毛病——對夫人及岳丈一家耳根極軟。
果不其然,錦衣衛將犯事將士帶上大殿,孔喬盛一看便傻眼了。
眼前私吞軍餉,兜售朝廷禁物計程車兵,正是孔喬盛的小舅子。
小舅子不停衝孔喬盛求助:“姐夫!姐夫救救我呀姐夫!我再也不敢了!”
“你你你!你竟然敢做出這種事!”
孔喬盛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美髯直髮抖。
言官說道:“孔喬盛利用職務之便,提攜家人,有結黨營私之嫌,此人又私吞軍餉兜售朝廷禁物,請陛下依律嚴懲!”
沈括挺直了背脊,拖長語調開始拿喬。
“明威將軍,可是長公主提拔之人,這可如何是好……”
言官:“陛下,長公主曾親口說過,在大慶販賣違禁之物必斬,絕不姑息。孔喬盛雖非親手經營,但也是包庇之罪!”
沈霧臉色難看,這時容復開了口:“不如先將人下獄,待內閣商討後再定論。”
朝會結束後,沈霧陰惻惻看著容復的身影消失在殿中。
孔喬盛被錦衣衛押著,經過沈霧身旁羞愧難當:“公主,微臣,微臣愧對公主!”
“你是該長長記性,否則遲早被你那夫人害死。”
沈霧冷冷看著孔喬盛被押了出去。
她大步走向內宮。
孔喬盛耳根子軟不假,但他殺敵無數驍勇忠誠,絕不能因為這麼點事白白冤死。
沈霧跟上容復來到他在內宮的住處,容復就在庭院中站著等她,二人四目相對,眼底神色都諱莫如深。
沈霧穿過月洞門緩緩走上前。
“能查到這一手,容督主的確有本事。你既在這裡等著本宮,有什麼條件便提吧。”
容復徐徐說道:“以孔喬盛的性命,換張萬全的性命。”
沈霧重重磨了一下牙根,她冷笑聲道:“孔喬盛的確御下不嚴,識人不清,降職處罰沒冤了他。可張萬全搶奪旁人功績,胡亂判案,辦事不力放走人販,他有何資格跟孔喬盛一命換一命。”
“容復,這是你的要求,還是容首輔的要求?”
容復沉默半晌,喉中溢位一聲笑,他神色柔和了些,沒了方才那般肅殺。
“公主,坐下說吧。”
沈霧在院內石桌上坐下,容復一邊斟茶一邊說道:“父親特意派人傳話,要我無論如何保住張萬全的性命。牽扯上明威將軍也是萬不得已,不過那些罪名也並沒有冤了他就是了。”
茶盞遞到沈霧眼下,沈霧揚了一下眉,給面子的嚐了一口。
穿堂風從院中吹過,沈霧微微走神,印象中她和容復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說話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可能是因為小福寶的事,也可能因為他們都看不慣張萬全,此刻竟也能和諧的坐在一處說話。
沈霧放下茶盞,“那此事你如何想。”
“你我各退一步。”容複道:“張萬全有罪,年輕時也有功,革職查辦返鄉養老,其下家產充公。”
沈霧沉默了片刻,其實這要求她並不太滿意,不過這或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且只要張萬全被革職,沈霧自有辦法讓他繼續為之前做的事贖罪,也不必那麼依賴用皇權處置他。
“成交。”
“那孔喬盛,公主準備如何處置?”容復緊盯著她。
沈霧承諾道:“放心,本宮會秉公處理。既然如此,合作愉快。”
二人碰了碰茶盞,相視片刻,皆不太自在的移開了目光。
沈霧抿了兩口茶,問道:“李蠻的同夥,那個叫金氏的女人,可有在順天府衙門供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