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謹言走到櫃檯前,掌櫃的臉上蓋著蒲扇,懶洋洋說:“木雕全都十文一個,瞧上了直接掏錢拿走。”
“你這兒天黑以後還做不做生意?”
裴謹言掏出十文錢放到櫃檯上,掌櫃聞言拿下蒲扇,看了她一眼便起身說道:“跟我來吧。”
二人從櫃檯後的小門來到後院,一路上了二樓,掌櫃引她進了一間廂房便從外關上了門。
裴謹言等了片刻,走進來一個身形矮小的男人,他帶著面具,坐到裴謹言身邊。
“你求什麼?”
“三季客棧住了一對夫妻,男的叫許大海,他們可能帶著一個孩子。我要他們三個死於意外。”
“三個人,還是意外……要加錢。”
“加就是。你要多少?”
“定金五十兩,事成後再加一百兩。”
“成交。”
裴謹言掏出錢袋子扔在桌上,男人數了數便收了起來,“你想什麼時候收貨?”
“越快越好。”裴謹言牙關緊咬,眼裡迸出狠厲的光。
……
另一頭,三季客棧中,小二敲著一間客房的門,大聲說道:“告訴你們,明兒再交不上房錢,掌櫃的可就要找人把你們全都趕出去了!聽見了沒!”
小二敲了半天也沒反應,轉身下了樓。
也是他們倒黴,被這家人忽悠,說什麼認識京城的大官,白白讓他們住了好幾天。
這家人都是老賴,為了躲房錢連門都鎖了,一家三口吃喝拉撒都在裡頭,掌櫃捨不得房門,遲遲不肯踹門進去,不過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法子,他們已經預備明日就舍了門,將他們全都趕走。
趴在門上的女人聽見腳步聲,才鬆了口氣。
回頭說道:“人走了。”
坐在床邊的許大海陰著臉點了點頭,葛花走了過去,拿出帕子給睡夢中熱出汗的兒子擦汗,輕聲說道:“怎麼辦?明兒再拿不到錢,只怕他們真踹了門進來。咱們乾糧可不多了,小寶昨兒就嚷嚷吃不飽了。”
許大海粗暴的捻著手指,這是他犯煙癮時的習慣動作,幾日沒煙抽他煩躁極了。
粗聲說:“那就去找許美英!孃的,大不了老子豁出去了!”
葛花:“找到她,你怎麼解釋那個小畜生的事兒?告訴她咱們早把孩子弄丟了?白拿了她大半年的銀子?她不弄死咱們!而且孩子沒了……咱們也沒有她的把柄了呀,說出去都沒人信。”
“叫你去打聽那個孩子的來歷,你打聽了沒?”
“打聽是打聽了,可沒能對得上的啊。說來也奇怪,這孩子能是怎麼個來歷,被她恨成這樣。”
“她若不肯給銀子,我就去找她兒子的婆娘,聽說她兒子娶了公主,那公主可有本事了。就算被打發,也肯定能給不少銀子。”
葛花想的很美好,“若能多給些咱們就不回中州了,留在京城置辦個小買賣,京城的女娃可比中州好多了,給小寶買個童養媳,咱們都住下。”
許大海點了點頭。
這時,床上的小男孩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
小男孩模樣嬌憨可愛,一看便是精細著養大的,渾身上下都沒有吃過苦的痕跡,因此熊的不像樣。
他在床上滾來滾去,直喊道:“熱!熱!我要吃冰塊兒!冰塊兒!”
葛花鬨道:“誒呦寶兒,現在哪兒給你弄冰塊去,你再忍忍,馬上就有好吃的了。”
許大海也跟著哄,過了一會兒許繼祖才安靜下來,然而沒過多久,他又嚷嚷著餓。
葛花把乾糧給他,他吃了沒兩口又嫌難吃,把餅扔到地上踩了好幾腳。
葛花和許大海誰也沒生氣,二人早習慣了兒子的‘男兒氣概’,葛花琢磨著要開門溜出去,拿最後的錢給許繼祖買些好吃的。
正商量著,有人敲響了他們的房門。
“二位,已經有人幫你們把房錢交了。前兩日不好意思了,他還給你們帶了飯菜,您看要不您開個門,我給您送進去。”
葛花和許大海對視一眼,眼底不約而同迸發出精光。
葛花跑過去把門開啟,掌櫃的臉上帶著諂媚的笑意,衝她作揖。
“交錢的人呢?”葛花探出頭。
掌櫃說:“他已經走了,對了,還叫把這二十兩銀子給您。”
確認是許氏,葛花收下了那二十兩,把掌櫃的給的吃的也端進了房。
“小寶,來吃飯了!”
飯菜十分豐盛,比他們在中州吃的不知道好多少,葛花和許大海聞著直咽口水。
許繼祖迫不及待上桌,抓起一塊點心就往嘴裡塞,喉中發出哼哼的動靜。
葛花笑著給他倒水,夫妻倆都沒急著吃,先讓兒子填飽肚子,許繼祖也不客氣,每道菜都抓上兩口,吃的狼吞虎嚥。
可突然,他就不動了,葛花以為他噎著,還想給他倒水。
誰知這時,許繼祖突然翻起白眼,渾身抽搐起來,血從他鼻孔和耳朵裡不斷向外冒。
葛花尖叫一聲:“寶兒!寶兒你怎麼了!你別嚇娘啊!”
許大海也撲了過來,沒有輪椅,他只能拖著斷腿一點點爬到許繼祖身邊。
這時,許繼祖停止了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