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起身,“朕立即讓都察院派人一一清查。”
沈霧慢悠悠點了點頭。
“退朝——”
崔勝追出金鑾殿,“公主!公主為何要同意,這、這科舉這……”
沈霧轉過身,“小崔子,聽本宮的,這些文政彎彎繞繞,咱們就別想了,想不懂的昂,玩你的雙刀去吧。”
她呼嚕呼嚕崔勝的毛,像打發小動物似的,崔勝憋得黑臉漲紅,追在沈霧身後。
“公主,怎麼回事啊公主,您就教教屬下唄——”
“公主——”
沈霧捂著耳朵往前走,被煩得不行,乾脆一個急剎車打算現在就把崔勝踹飛,卻見他忽然停了下來,衝前方作揖。
“千歲爺。”
沈霧神情一怔,不待她回頭,身後便傳來熟悉的嗓音:“長公主,別來無恙。”
沈霧緩緩轉身,磨牙切齒氣急反笑。
容、復。
死太監!
長廊下的男子一身赤色飛魚服,身姿挺拔,肩寬腰窄,臉龐輪廓分明,劍眉斜飛入鬢,眼神深邃銳利,琥珀色的瞳孔透著暗沉偏執的光,像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沈霧眯著眸,腦中想起他揹著光一步步走向自己,掐著她的下巴偏執又兇狠的說:
“想要報仇,用你自己來換。”
虎落平陽被犬欺,這死太監竟然一直對她抱著這種心思!
沈霧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叱道:“誰允許你回來的?父皇冥誕未過,你不在旁守靈,該當何罪。九、千、歲。”
容復閒庭信步朝她走來。
“陛下說朝堂有要事,所以臣回宮了。”
他長得高,腿也長,三兩步就走到了沈霧面前,隔開了她和沈霧。
那雙狹長的眼斜睨了一眼崔勝,崔勝頓時頭皮一麻,彷彿被什麼猛獸咬住了喉管,緊張到動彈不得。
容復嘴角彎起一道弧度,好脾氣似的說:“崔將軍,雖然你與公主交好,可在宮內君是君,臣是臣。”
他一隻手壓在崔勝肩頭,卻好像有千鈞重,崔勝只覺得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是,微臣知錯。”
那道力氣散去後,崔勝瞬間跳出兩三米遠,“公主!微臣先走了!”
容復離沈霧很近,近到沈霧一呼吸就是容復身上的檀香氣,太監都愛薰香,為的是掩蓋淨身後難免洩出的氣味。
可這死太監又沒斷根,明明殺人如麻,還特愛帶著個佛珠燻檀香招搖過市,沈霧撇了撇嘴。
“喂。”沈霧抬起頭,手指點在他胸前,“你嚇到本宮的朋友了。”
容復繃緊了身子,被她點住的位子剎那間星火燎原,他喉結一滾,笑道:“微臣知錯,所以公主要懲罰微臣嗎?”
“懲罰……”
沈霧抱臂冷笑了聲,她前世為了起復,和這死太監糾纏了好幾年,深知他的尿性,都說太監容易變態,假太監也是。
懲罰他和獎勵他沒什麼區別。
雖然上輩子這人也算幫了自己,但被他拿捏那幾年沈霧羞於回憶。
這輩子她不會再重蹈覆轍,自然也不會再跟他有什麼交集。
“給本宮滾遠點。”
沈霧與他擦肩而過,容復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垂在身側的手反覆攥握,像是在抓取什麼東西。
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倒映著沈霧的背影,像是鎖定了獵物的頭狼。
沈括在宮內來回踱步,早朝上的事令他心煩意亂,拿不定主意。
他衝殿外吼道:“容復人呢!”
陳旺跑了進來,“陛下,督主回來了——”
容復閒庭信步走進殿中,俯身作揖懶散道:“微臣見過陛下。”
“你終於回來了!”沈括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即把科舉改革案的奏疏交給容復。
容復位居司禮監掌印,有批紅之權,連內閣首輔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沈括登基時只有十三歲,東元帝欽點沈霧為攝政長公主,容復為司禮監掌印,為他輔佐朝政。
對於沈括而言,容復和沈霧一樣,都是阻礙他掌權的攔路石,但容復好一點,畢竟他只是太監,翻不起大風浪。
容復和沈霧互不對付,沈括暗中更信任容復,遇到拿不準的事都會尋求他的幫助。
“怎麼樣?你覺得這改革朕到底要不要同意?今日早朝皇姐放話,說都聽朕的,可是朕……”
“陛下不該與長公主唱反調。”
容復放下奏疏,慢條斯理道:“長公主攝政多年,不會在這種事上拿錯主意。”
“朕本想以她的性子,惹急了肯定不聽朕的,執意實行。這樣不管後面是好是壞,朕都能摘出去。可她突然……朕也不知她是怎麼了,她昨日還從午門正門進宮……”
沈詔咬牙切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並未覺察到容複眼裡閃過零星的笑意和深諳。
沈霧迅速從回憶抽身,笑著諷刺他道:“你現在是越活越回去了,還讓人堵在這裡欺負?呦,這是誰啊?你這是要英雄救美嗎?你是哪個宮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