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搖頭，臉上擠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苦笑：
“我只是一個外圍頭目，哪有資格知道組織內部的秘密？”
“昨天馮站長只說是召開緊急會議，結果一來就被軟禁了。我看吶，八成是出了什麼大事。”
陳琛隨口應付，心緒卻早已飄遠。
臨行前，他特意將幫中事務都交代給了劉秘書和瀟灑，叮囑他們無論發生什麼，都以穩為主，不得輕舉妄動。
想來，自己不在幫裡的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吧。
會議桌的另一角，徐浩百無聊賴地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
坐在他身旁的劉宇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擠眉弄眼地低聲道：
“浩哥，你說是不是微笑惡魔那孫子又搞事了？我聽說前陣子，組織裡好幾個據點都被人端了，馮站長和卓峰都快發飆了。”
“鬼知道呢，我又不是他們肚子裡的蛔蟲。”
徐浩眼皮都懶得抬，語氣裡透著一絲不耐煩，將對方的話堵了回去。
但他的心裡，卻遠不如表面這麼平靜。
方誠那句“有人在監視”的警告，如同警鐘般，在腦海裡反覆迴響。
他有種莫名的預感，今天這場所謂的會議，恐怕很不簡單。
想到這，徐浩不禁瞧了眼距離自己不遠的陳琛。
那傢伙好像入定的老僧，雙眼微闔，面無表情，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只是偶爾會不經意地抬眼，與同屬於赤虎幫的徐浩，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徐浩看不懂他眼神裡的含義。
為了避嫌，兩人自從進入大廈後，就只在走廊裡說過幾句話而已。
吱呀——
會議室厚重的雙開門被人從外推開。
交談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門口。
主持會議的諾亞高層領導馮進財和卓峰，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馮進財臉上掛著那副招牌式的彌勒佛笑容，眼底深處卻沒有半點笑意。
至於他身後的卓峰，更是面色冷峻如冰。
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掃過在場每一個人，讓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兩人身後，還跟著四名身穿黑色作戰服、體型彪悍的追捕者。
他們沒有進入會議室，而是如門神一般，手持突擊步槍，分立在門外兩側。
無形之中，又給這壓抑的氛圍增添了幾分肅殺。
“讓諸位久等了。”
身為站長的馮進財走到主位上，雙手撐著桌面，笑呵呵地開口：
“我知道，大家心裡肯定有很多疑問，為什麼要把各位緊急召集到這裡，還限制了大家的自由。”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語氣變得沉重起來：
“因為，我們組織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想必大家都聽說了，近段時間，我們東都分部屢屢受挫，據點被拔，人員失蹤。”
“甚至連一些重要的行動計劃，都莫名其妙地被洩露出去，被特搜隊那幫瘋狗提前截胡。”
馮進財的聲音陡然拔高，在一片安靜的會議室裡迴盪。
眾人臉色各異，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滿了猜忌與驚疑。
馮進財很滿意這種效果，他繼續說道：
“經過總部的調查，發現我們遭遇的一系列攻擊，都與一份多年前遺留下來的計劃書有關。”
“這份計劃書，代號‘生命之樹’，關乎著組織早期在東亞地區的戰略佈局，以及如今正在進行的生物基因研究。”
當“生命之樹”這個代號從馮進財口中說出時，在場不少知情者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裡面的內容雖然已經過時，但記錄了我們太多的秘密，一旦洩露，後果不堪設想。”
馮進財嘆了口氣，臉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我們有理由懷疑，這份本該被銷燬的檔案，其部分內容和存放地點的資訊被人洩露了出去。”
“所以，敵人才能針對我們的弱點，實施精準打擊。”
說到這裡，馮進財特意停頓了下。
“經過高層商議決定，為了組織的未來，也為了徹底消除這個隱患，董事會已經特許，我們將在今天晚上，當著各位的面，徹底銷燬它。”
講完開場白後，他拍了拍手。
一名追捕者捧著一個手提箱大小的銀色金屬箱走進來，將其放在會議桌上。
箱子上有著複雜精密的電子鎖，只看外表就知道里面的東西，絕對十分重要。
馮進財親自上前，輸入一長串密碼。
接著，再透過指紋掃描。
最後，箱子“咔噠”一聲，應聲而開。
他從裡面取出一疊厚厚的檔案，遠遠地向眾人展示了一下。
“今晚這次會議，主要就是讓各位來做個見證。”
“既是向大家展示組織破釜沉舟的決心，也是一種信任，從今天起，我們東都分部將迎來新生。”
“按照約定，這份檔案將在今晚凌晨零點，準時銷燬，在此之前，各位可以自由討論，暢想一下我們分部未來的發展。”
馮進財笑呵呵地說完，便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閉目養神。
卓峰則一言不發，守在存放檔案的箱子旁，彷彿恪守著監督者的職責。
會議室裡並沒有如馮進財所言，立刻討論起來，而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每個人的腦子裡，都在飛速消化著這番話裡蘊含的巨大資訊量。
徐浩心臟跳動突然加快了幾分。
方誠中斷聯絡前，那句意味深長的“多保重”，此刻想來，更像是預言般。
他現在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次會議就是衝著“內鬼”，也就是自己這個二五仔來的！
徐浩臉色微變，手指在桌下捏緊成拳，強忍住透過精神連結向方誠求救的衝動。
不行!
按照老大的說法，既然有人在實時監控自己的精神狀態。
這個時候如果用這種方式進行聯絡，肯定會被對方發現。
徐浩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鎮定，讓自己表現得和旁邊那些無知者一樣。
他時而滿臉震驚，時而憤怒瞪眼，時而低聲咒罵那個該死的洩密者。
坐在不遠處的陳琛，卻依舊顯得很低調。
只是那雙微闔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似乎也隱約感覺到了些許不妙的氣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幾分鐘過去，眾人仍然只是竊竊私語。
會議室裡的氣氛，如同被不斷拉緊的弓弦，越來越緊張。
坐在徐浩對面的馬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後爽朗地笑道：
“他媽的，我就說最近怎麼這麼不順，原來是有狗孃養的在背後捅刀子！”
“馮站長，卓處長，你們就放心吧，我馬彪雖然是個粗人，但誰是兄弟誰是敵人，分得清！”
馬彪是東都本地勢力的代表，為人豪爽，在場的不少人都受過他的恩惠，人緣極好。
他這一開口，立刻有不少人附和起來。
一時間群情激奮，氣氛倒是開始變得熱烈起來。
………………………………
與此同時，在會議室對面的另一個房間裡。
四周窗簾緊閉，光線昏暗。
賈桑伊盤腿坐在一張軟墊上。
在他身體周圍，一圈白色的蠟燭靜靜燃燒著。
搖曳的火光，映得他臉龐忽明忽暗。
他雙目緊閉，十指交叉，結成一個奇異的手印。
一張無形無質的精神大網，此刻正以他為中心，悄然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