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琛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這些事，會不會被查到自己頭上？
他目光微閃，抬起頭，看向牆上的掛鐘。
時間已經過了九點半，快十點了。
距離凌晨零點的銷燬期限越來越近，這場透著詭異的會議，似乎也即將結束。
可這份平靜，在陳琛心裡，卻像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落越低。
縱然內心波濤洶湧，陳琛依舊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多年的江湖經驗告訴他，在看不清對手底牌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輕舉妄動。
反正，無論是獵魔行動，還是所謂的“生命之樹”計劃，導致這些情報洩露的原因，確實都與自己無關。
只要自己和殺手組織暗中聯絡的事不暴露，應該就能渡過此劫。
陳琛默默地在心裡唸叨著：
“我學著吃齋唸佛這麼久了，也該起點作用了吧……”
會議廳內，議論聲與表演斷斷續續，始終未曾停止。
近乎整面牆的落地窗上，不知何時已經沾染了細密的雨絲。
在窗外都市霓虹的映照下，雨水流淌出斑駁的光痕。
讓對面那幾幢摩天大樓的輪廓，開始變得朦朧扭曲，光怪陸離。
………………………………
同一片夜空下，諾亞大廈對面。
兩個身影迎風而立，站在僅有數公分寬的護欄水泥牆體上。
在他們腳下，是將近三百米高的摩天樓外牆。
街道上的車輛，匯成一條條流動的光河。
打著雨傘的行人，渺小得如同蠕動的螞蟻。
溼滑的牆面在夜色中泛著幽光，稍有不慎，便會墜入那片由燈火與黑暗構成的深淵。
兩人穩穩佇立在天台邊緣。
高空的風夾雜著雨絲，從耳邊呼嘯而過，吹得衣角獵獵作響。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健壯，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濃眉如劍，神情嚴肅。
另一人則體型稍顯瘦削，臉上戴有一張慘白色的猙獰面具。
“他們正在開會。”
高晉的目光穿過風雨，牢牢鎖定對面那座有著巨大“NOAH”徽標的大廈。
即使隔著雨幕，以他超常的視力，依舊能捕捉到頂層某個會議室內，攢動的人影。
“會議具體內容知道嗎？”
程嘉樹開口，聲音穿過面具，顯得有些沉悶。
今晚的他穿著一套黑色作戰服，勾勒出流暢而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
整個人與身後的夜色幾乎融為一體，再配上面具，簡直如同黑暗中出沒的惡鬼。
“傳來的訊息顯示，似乎涉及諾亞組織的一份機密計劃檔案。”
高晉答道。
“哦？”
程嘉樹臉龐面具微側，將目光轉向他：
“難道也和生物實驗室裡的東西有關？我們需要改變目標嗎？”
“不用。”
高晉緩緩搖頭，態度堅決。
“那箱子裡的檔案究竟有什麼內容，是真是假，我們並不清楚，沒必要冒然行動。”
“何況，這麼多人同時在場，根本沒有得手的機會。”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合作者，語氣低沉地反問：
“難道你敢獨自一人衝進去，面對這幫瘋子？”
程嘉樹聞言，發出一聲輕笑：
“我倒是無所謂。只要你能幫我擋住攻擊，讓我摸到那隻密碼箱，我保證能完好無損地給你帶出來。”
高晉再次搖頭：
“算了，臨敵變陣是大忌，還是按照既定計劃行事。”
說話之際，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現在他們聚集在一處，其他地方的防禦肯定會相對空虛，正是我們潛入的好機會。”
程嘉樹微微點頭，隨後問道：
“你答應我的，事先設定的座標點呢？”
“四個小時前就已經安排妥當，一直在等你。”
高晉神情從容，示意道：“你可以先嚐試感應目標，建立連線。”
程嘉樹不再多言，閉上了眼睛。
他站在天台邊緣，任憑風雨襲來，身形紋絲不動，彷彿一尊沉思的雕像。
約莫半分鐘後，他重新睜開雙眼，眼底有微光一閃而過。
瞳孔深處，仿若開啟了某種神秘的通道。
“那就開始吧。”
“你那位朋友呢，真的不來了嗎？”
準備行動之際，高晉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程嘉樹聞言，腦海裡閃過方誠那張一本正經說要修身養性的臉。
面具後的嘴角不由勾起一絲弧度，搖頭道：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頓了頓後，語氣輕鬆地補充道：
“祝我好運吧。”
“應該是祝我們好運。”
高晉糾正道。
見這個嚴肅的傢伙也會說活躍氣氛的話，程嘉樹輕笑一聲。
他目光越過高晉，望向遠方逐漸被雨幕籠罩的繁華都市。
“希望我們下次別再這種風吹雨打的地方見面了。”
鉛灰色的雲層不知何時已經徹底吞沒了天空，沉甸甸地壓在城市的頭頂。
雨勢漸大，密集地敲打著天台的地面，濺起細碎的水花。
遠處，諾亞大廈在連綿的雨幕中，像一座被黑暗包圍的孤島。
程嘉樹深吸一口氣，調整著呼吸，眼中奇異的光芒更盛。
他的腦海中清晰浮現出某個有著精神印記的精確位置。
嗡——
一聲低沉的鳴響憑空出現。
他身前的空間，彷彿一面被打碎的鏡子，出現了清晰的扭曲。
光線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向著他眼睛前方的一點匯聚、塌陷，形成一個不斷向內旋轉的漆黑漩渦。
那漩渦猛然擴張，又驟然收縮，以無可抗拒的引力，將程嘉樹的身影從邊緣開始，一寸寸捲入其中，最終徹底吞噬。
隨著他的消失，那片扭曲的空間迅速恢復原狀，只留下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
很快便被風雨吹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高晉神情不變，隨即按下了耳麥上的通訊開關，聲音沉穩有力。
“阿力，阿亮，夜梟行動，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