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穿透黑暗,望著這座宮殿第一位訪客消失的方向。
那道白色光門逐漸縮小,直至徹底關閉,宛如星辰般隱沒,彷彿從未存在過。
方誠凝眸良久,才收回目光,緩緩走回金色光球之下。
手指輕輕拂過那溫暖的光暈,感受著如同心臟般有力的脈動。
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按照預想的軌跡在發展。
程嘉樹和特搜隊,終於被他用一根無形的線,牽到了一起,共同去正面對抗諾亞組織這個龐然大物。
而自己這個隱藏在幕後的主事者,也應該做點什麼了。
方誠之所以拒絕程嘉樹的合作邀請,並非真的要袖手旁觀,或者去“吃齋唸佛”。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他懂。
諾亞組織是懸在頭頂的利劍,能將其重創,甚至拔除,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
何況,這個組織的存在已經逐漸影響到自己的正常生活。
現在,程嘉樹提出和特搜隊聯手行動的計劃,方誠當然要去“幫忙”。
但絕不能以“方誠”這個普通人身份公開地幫,更不能和高晉正面接觸。
那天深夜,在城郊公路旁的荒地上,這位穿著生物鎧甲的高階搜查官,可是和自己大戰了一場。
雖然當時自己戴著面具,但彼此算是有過近距離的“親密接觸”。
只要一個照面,對方有極大的機率能透過身形、氣息和戰鬥風格,認出自己就是真正的“白梟”。
到那時,自己費盡心機佈下的局,讓程嘉樹頂替“白梟”身份,吸引火力,從而隱藏自身秘密的計劃,恐怕就會徹底暴露。
這絕不是方誠想看到的。
所以他才用一個讓程嘉樹無法反駁,又符合自己“人設”的理由,進行婉拒。
方誠眼神閃爍,腦海裡有許多謀畫浮現。
或許,自己可以像一個幽靈,繼續躲在暗中,觀察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當特搜隊和諾亞組織激烈交鋒之時,再找準機會。
以“白梟”的身份悍然現身,肆無忌憚地出手,屠戮所有敵人……
想到這,方誠抬起眼眸,望著散發出柔和金光的巨大光球。
無數纖細的光絲從球體中蔓延而出,如同神經網路,連線著穹頂上那些代表著連結目標的“星辰”。
他的視線在穹頂星海掃過。
最終,落在了一顆明亮而穩定的星辰上。
一個念頭也隨之在腦海中成型。
方誠眼神微凝,意識頓時如同離弦之箭,投向目標。
眼前的黑暗大廳,瞬間被無盡的流光撕碎。
意識穿過一條由光影構成的絢爛隧道。
無數景象飛快閃過,高樓、街道、霓虹燈……
下一秒,視野陡然重新恢復清晰。
一股混雜著飯菜香氣和老舊傢俱味道的暖意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張小小的四方桌,桌上擺著三菜一湯。
一盤油光鋥亮的紅燒排骨,一盤炒得翠綠的青菜,還有一碟拍黃瓜和一碗冒著熱氣的鹹菜豆腐湯。
對於普通家庭而言,這已是相當豐盛的一餐。
“阿仁,多吃點肉,你看你最近都累瘦了。”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方誠透過瀟灑的眼睛,看到對面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
她雙眼雖然睜著,但眼珠渾濁無光,沒有焦距,顯然已經失明多年。
但她的臉龐上,卻帶著滿足而安詳的笑容。
正是瀟灑的母親,李桂芬。
“媽,我不瘦,壯著呢。”
瀟灑聲音傳來,帶著一種刻意放緩的柔和:
“您也吃,上次去體檢,醫生都說了,您現在得多補充維生素和蛋白質。”
說著,瀟灑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排骨,仔細剔掉骨頭,把肉放進母親的碗裡。
方誠沒有立刻出聲打擾。
他像一個沉默的幽靈,靜靜地“坐”在這張餐桌上,觀察著眼前一切。
這個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屋,比上次見到時敞亮了不少。
牆壁重新粉刷過,角落裡多了一臺嶄新的液晶電視。
雖然螢幕不大,但對於這個家庭而言,已是奢侈品。
瀟灑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地攤貨,而是一件看起來頗有質感的襯衫。
他坐姿很直,吃相變得斯文了許多,不像以前那樣狼吞虎嚥。
看得出,他在努力適應新的身份,也在努力讓母親過上更好的生活。
“阿仁,你在公司……工作還順利吧?沒被人欺負吧?”
李桂芬一邊慢慢咀嚼著,一邊關切地問道。
“順利,當然順利。”
瀟灑立刻回答,語氣輕鬆:
“媽您放心,我現在可是部門主管的助理,手底下也管著幾個人呢,而且陳總很看重我,沒人敢欺負我。”
“那就好,那就好。”
李桂芬欣慰地點點頭:
“你啊,做事要勤快,少說話,多做事。咱們這種人家,能有份體面工作不容易,要好好珍惜。”
“知道啦,媽。”
瀟灑嘴裡嚼著米飯,笑呵呵地回道。
方誠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他看到瀟灑在吃完晚飯後,熟練地收拾碗筷,搶著去廚房洗碗。
狹小的廚房顯得有些侷促,但他動作卻格外認真。
水流聲嘩嘩作響,一邊洗著鍋,一邊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直到瀟灑擦乾手,從廚房裡走出來,方誠才決定結束這片刻的寧靜。
隨後凝聚意識,在瀟灑的腦海深處,用一種平穩無波的聲線,呼喚了一聲。
“阿仁。”
正在給母親倒水的瀟灑,身體猛地一僵。
毫無徵兆的呼喚聲,讓他手裡的暖水瓶差點脫手而出。
會長!
瀟灑腦子“嗡”的一聲,心跳驟然一緊。
因為按照之前兩人的約定,如果事態緊急,他可以直接在心裡默唸會長的尊名。
然後透過某種精神連結的神奇方式,彼此取得聯絡,及時做出應對措施。
如果只是日常工作彙報之類,就用電話聯絡。
幾天前,會長才剛剛下令,為了規避風險,暫時中斷一切不必要的聯絡。
而現在,會長竟然又主動聯絡自己。
這隻意味著一件事——有極其重要,甚至可能關乎生死的任務要下達。
“阿仁,怎麼了?水灑了?”
李桂芬耳朵很靈,聽到了水杯晃動的聲音。
“沒,沒事,媽。”
瀟灑迅速穩住心神,將水杯遞過去,聲音控制得很好,聽不出絲毫異樣。
“我就是有點累了,想回屋躺一會。”
“去吧,累了就早點歇著,明天還要上班。”
瀟灑應了一聲,快步走進自己的臥室,反手便將門輕輕關上,並落了鎖。
他靠在門後,深吸一口氣,恭敬地在心中回應:
“會長,阿仁在,請您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