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字玉符上面,流光溫暖平和,周衍感覺到了敕封的可能,而具備有承載這種敕封的,正是腳下這一條,已經逐步開始蛻變,化蛟的巨蟒。
這巨蟒本身就有百丈之軀,換算成周衍熟悉的尺度。
三百米長,絕對的巨獸。
龍血後裔,涇河水族。
血統相當純正,長得也龐大無比。
殷子川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呢喃道:“噫!能夠乘龍騎蛟,能夠有這種經歷,小生就是死了也值了啊!”
慧娘用小木棍敲打殷子川的膝蓋。
殷子川道:“啊,是,是,小生差點忘記了。”
“我已經死了。”
他撓了撓頭,道:“那就換一句,換一句,真希望蓮娘也能親眼看到這一幕啊!”
碎嘴書生臉上帶著一絲柔和下來的笑意:“她身子一直不好,我娶她是為了用大婚給她沖喜來著的,好像是好了一段時間,後來就又病了。”
“我還能到處跑。”
“她就只能在家裡等著,很多東西都沒看過。”
“郎君,你等等,我畫一幅畫!”
殷子川大喊,他從包袱裡面掏了掏,沒有紙,就用包大黑豆餅的黑布來畫,大黑不爽地嘶鳴著,但是它雖然力大無比,一馬蹄踹死一頭狼,可是殷子川是鬼。
大黑可以一蹄子踹死那種型別的異獸,可面對鬼物幽魂,實在是沒法子,沈滄溟將手中的刀收回,看著昏厥過去的船伕,言簡意賅道:“先救人。”
沈滄溟看涇河中,四下奔跑逃竄的精怪,道:
“山野群妖,無利不聚。”
“你問,黑風可曾給出什麼允諾或者好處?”
蛟蟒開口,道:“是有。”
他知道了沈滄溟的意思,道:“那些寶物,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看到了也只能夠讓我想到故友扭曲之後的樣子,不如送給郎君。”
“就當做是故友多謝郎君你能讓他在最後,清醒過來。”
周衍站在蛟蟒頭頂。
蛟蟒轉身,巨大的身軀排開水流,朝著前方流動,道:“郎君,小心。”忽而往下面一衝,周衍下意識屏住呼吸,可是周圍浮現出一層淡淡的薄膜。
周衍微微呼吸,沒有任何不通暢的地方。
伸出手輕輕戳著氣泡薄膜,感覺到法術蘊含的能力。
蛟蟒道:“避水訣,是涇河水族都會的手段。”
他帶著周衍前行,周衍看著水中的風景,雖然下面逐漸昏暗,但是在成為玄官之後,他的眼睛又有了蛻變和不同,在水下也看得清楚,水下的風景當然很別緻,和陸地上不同。
蛟蟒帶著周衍去了本來潛修的洞穴,他用法力攪動,兩個透明的泡泡漂浮出來,取出兩個東西,裡面一個是一枚硃紅色的果子,一個是酒壺。
蛟蟒注視著這兩個東西,最後低聲嘆息,道:“郎君,這是吾友最後留下的東西,百年朱果,可讓修行者法力大增,而這一壺酒,算是佳釀,滋味醇厚,也有恢復法力的效果。”
“故人已去,這兩件東西,留在我這裡,只是讓我睹物思人,還是贈給郎君吧。”
周衍接受了這兩件寶物,蛟蟒帶著周衍外出,注意到周衍之前撿拾起來的,自己的兩枚鱗甲。
於是張口,一團靈氣落在那兩枚鱗片上。
“郎君不擅長水戰,我將【避水術】燒錄於鱗甲上,若是遇到水戰,郎君只需要以法力灌注在鱗甲上,將鱗甲丟擲,就可以化作剛剛那氣團,諸水可避。”
蛟蟒破水而出,在眾人面前低頭道:
“諸位恩公,請。”
沈滄溟看著這巨蟒,還有巨蟒頭頂的周衍,眼底閃過一絲漣漪,兩個月前,只有一股狠勁,只能夠和最弱小的餓鬼拼命的少年,此刻卻已駕馭巨蟒。
他有複雜,有慨嘆,還有一絲絲說不出的正面的情緒。
湧動著的,像是看到一棵樹苗茁壯成長的,淡淡的欣慰,和不願意用言語表達出的,欣喜。
巨蟒低頭,大黑竟然不害怕,踩上去。
沈滄溟,慧娘幾個都坐上去,巨蟒道:“郎君要去何處?”
周衍道:“武功鎮。”
巨蟒道:“是武功鎮的灘會嗎?好,這一路,就讓吾來相送罷。”他身軀晃動,直接順河而下,周衍迎著風,呼吸舒暢,都忘記了泰字元。
他按著蛟蟒的頭角,好奇道:“你要化蛟了嗎?”
蛟蟒道:“是。”
他低聲道:“吾友那時候,雖然是要操控我來對郎君動手,但是,即便是那個時候的他,也仍舊將這印璽裡面的全部人道氣運,灌輸給了我。”
“可笑,可笑,我淪落到了這裡,是因為人間氣運。”
“最後走到化蛟的一步,也是因為人道氣運。”
蛟蟒的大部分身軀都在下面,唯頭在水外,嗓音低沉,沉默了好一會兒,問出了第三個問題,道:“如果從這裡來看的話,郎君,敢問,這世上真的有因果嗎?”
周衍看著天空,迎風吹來的風自在。
長安城的香火氣息,一定程度上隔絕了青冥坊主的窺視,此刻有了玄官之力,擊潰了追擊的妖怪,他有了稍稍喘息的空隙,看著天空和雲霞,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世界,自己的家鄉。
周衍道:“我不知道。”
他回答道:“我曾經聽過很多談論這些的觀點,有的說,因果由我定,也有的人說,一因一果都有定數;但是仔細想想,因果是自己用來解釋世界的一種方式。”
“歸根結底,蛟蟒。”
周衍迎著風,低下頭,笑著問:
“你自己,想做什麼?”
這一句話像是一根刺,溫柔地刺在巨蟒的心口。
蛟蟒安靜下來,他一直一直都聽著旁人的建議去做做事情,在涇河的時候,有那些早就化作蛟龍的前輩,有天生龍種的同輩告訴他修行;離開涇河之後,尋仙問道,則是要潛修。
他當然知道,可以找到各種各樣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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