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的心臟瘋狂跳動,他想到了那個少年,他畢竟只是凡人,面對著李鎮嶽的氣勢壓迫,下意識就要開口說話。
他是個老辣的官吏,不是那種所謂的清官,也收錢,也辦事,踹老鼠頭,踹叛軍頭,都一樣的,可這個時候他想到那個斬妖除魔的少年郎,想到那一雙眼睛,又鬼使神差地道:
“是,是賭坊!”
餘洪錦結結巴巴,顯然被嚇得厲害,道:
“有個妖怪開了賭坊,裡面藏著很多東西,也不知道那些錢去了哪兒,幸虧有個獨行的俠客給咱們殺了妖怪,可這妖怪和誰有勾結?我就想著,這妖怪難不成,和那叛軍有關係?”
李鎮嶽的刀收回來,眉頭舒展:
“妖怪?”
縣丞道:“是,是啊……幾位將軍來,跟我來。”
他彎著腰,一路小跑著帶著這些人去了賭坊,討好道:
“李將軍你看,這地方妖怪多啊,誰知道,這老鼠精和那叛軍沈滄溟有沒有什麼關係,要我說,肯定是叛軍和妖怪有勾連了!”
“要不然這沈滄溟怎麼會在這裡呢?”
“鼠精的頭還在呢。”
他讓捕賊官趕緊把老鼠精的腦袋端出來,李鎮嶽看到這一顆頭,臉上的神色舒緩下來,確定是妖魔,看著討好的老油條縣丞,緩緩點頭:“……不錯。”
“妖怪,叛軍,安史叛軍裡確實混有妖族。”
“不是沒有他們和妖怪勾結的可能。”
餘洪錦賠笑。
他巧妙地替換了一下情報。
他說謊了嗎?沒有。
只是用一個老辣官吏的經驗,稍微隱藏了一點點的真話。
如果周衍和叛軍無關自然沒什麼,就算是周衍和被鎖定在這縣附近的沈滄溟有關,他們被抓了,也不至於牽連到餘洪錦,或者,不至於把他當做同黨。
這是他擅長的領域。
他沒打算真能瞞太久,可至少幫襯一點,就算是當了這麼多年官,年少時候的理想被腐爛,也還殘留下了一點東西,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也想要讓自己心裡面舒服點。
鼠精的頭被帶走了,餘洪錦幾乎是謙卑地送走了這十三個精銳騎兵,一臉恭敬,可他抬起頭來,背後衣服早就溼透了,他抬起頭,看著遠處這一飆人馬遠去,馬蹄聲如雷霆。
他想到那個黑白分明的少年,想到了只有為大唐赴死才能擁有的金牌和鎧甲,想到了這個世道,想到了那彪炳天下的聖人,想到了張守田荒唐的死,他忽然就有些疲憊了。
這世道,妖怪,俠客,騎兵。
餘洪錦眼底有疲憊,茫然,最後只是心裡想著。
郎君啊郎君,快跑吧。
老夫能做的只有這樣了,這樣你還是被抓了,可不能怨我了啊,到時候,老夫是一定要狠狠踩你兩腳,和你撇清關係的啊,死了的話,不要怨我。
………………
李鎮嶽騎兵奔出來之後,他摘下腰間的玉盤,扔給隊伍裡面的一個消瘦的青年,道:“追蹤一下。”
那青年取出來玉符,從腰間的葫蘆裡倒出來了三滴道門無根水,並指起決,唸誦道門的法決:“天地乾坤,萬法蒼茫,四方諸神,追蹤顯形。”
“圓光顯形之法!”
玉盤上出現了鼠精的始末。
這青年辨認,取出了腰間的書卷對比,道:
“是臥佛寺的老鼠精,和沈滄溟無關。”
“早就被玄象監發現,只是沒時間處理,和叛軍不一樣,沒什麼大害,就留在這裡了。”
“斬妖的是個俠客。”
李鎮嶽道:
“繼續找一找沈滄溟,沒有的話,就換個方向再找。”
這青年繼續運用法術,繼續追蹤,最後到了城外的樹林裡,青年並指起法決,那三滴無根水在他的指頭上滴溜溜地轉動,反射出晨光。
手裡面的玉盤也咔咔咔地旋轉,最後變化出來了一個畫面,畫面裡面是哪個斬妖的俠客,正在抱著東西回來,李鎮嶽垂眸,道:“是他的營地,不是沈滄溟。”
“走吧。”
忽然,圓光顯形之法裡,出現了一個背影。
李鎮嶽的瞳孔驟然收縮,一把抓住了要收回法術的屬下的手腕,死死盯著那個身影,斷了一條手臂,也不再披甲,可是那一種,只有悍將們能感覺到的血煞之氣,撲面而來。
全體將士幾乎本能挺直身軀,刀鋒出鞘的聲音連成一片。
這幾乎是本能反應。
李鎮嶽的眼底凌厲:
“沈滄溟……”
“好一手邊軍反追蹤的手法,如果不是有【玄官】,差一點被你跑了。”
沈滄溟有針對追蹤做了反追蹤的手段。
但是,沈滄溟似乎沒有想到,官府對他的追殺到了這個級別,會動用擅長追蹤的玄官【巡跡】,李鎮嶽看著那個少年郎,似乎正是殺死鼠妖的周衍,而且兩人關係似乎不錯。
那道門【巡跡】道:
“校尉,沈滄溟身邊還有人,我們怎麼處理?”
李鎮嶽沒有立刻下追殺的要求,而是取出玉符,藉助玉盤傳遞簡單的訊息,是指沈滄溟也有同伴,名為周衍,頓了頓,記錄說,這少年郎有斬妖救人的事蹟。
在一定範圍內,藉助【靈物】可以傳遞資訊,長安城中,裴玄豹正和朔方軍裡擔任將軍的族兄在下棋,喝酒,裴昂駒腰間的玉牌亮起來。
裴玄豹道:“阿兄,是有軍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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