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
大腦一片空白。
周衍的思緒艱難匯聚,最後殘留的記憶還沒能回來,只是記得之前,有一批人在泰山附近搞深山徒步,他作為本市志願搜救隊的一員,進行輔助搜救,然後就沒有什麼印象了。
是馬失前蹄,踩空摔下來了?
老媽總說我是泰山娘娘那裡求來的孩子,不讓我上泰山。
可我也沒去泰山主峰啊。
有些熱……
腦子裡念頭亂糟糟的。
他似乎是平躺在一個小板車上,只能仰著頭看到狹窄的天空,可能是大難不死,他雖然身子有些僵痛,心裡卻大鬆了口氣,還有心思發呆,覺得天空格外地藍,都比得上晴天時草原的水平了。
板車拉著他往前走,眼睛裡面看到的東西也在不斷變化。
地面崎嶇,板車顛的很。
骨頭疼。
周圍有些人路過,和拉板車的人打招呼,看到癱著的周衍,驚訝道:“找到了?”
“嗯,運氣好,今天覺得早睡沒意思,就去轉了轉,才找到這個從山上摔下來的人。”
交談的聲音像是某種方言,但是周衍很奇妙的可以聽懂。
這些人看著周衍,彼此交談,最後也只是感慨一聲:“運氣真好。”
是啊,運氣真好。
周衍自己都覺得,從山上失足滾下來了還能活下來。
祖墳都得要點著了。
太奶在閻羅王那裡的信用卡怕是都快刷冒煙了。
周衍身子晃動不已,只能猜測,大概是營救隊伍找到了自己,再從山溝溝裡面往外面運,不管怎麼樣,總算是活了,老爸老媽應該是擔心的夠嗆。
老媽得把眼淚給哭幹了。
她性子軟,動不動就哭。
不知道他們見到自己回來會是什麼感覺。
至於那些損友。
呵……山頭翻滾,衣角微髒。
周衍心裡舒展,他素來心大,漫無目的地去想著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稍稍有些期許快些回家,他想要說話,問對方要一下手機,給家人報個平安,但是身子太累了,張開嘴,只說出了蚊子哼哼大小的聲音。
板車忽然定住了。
前面似乎有陰影打下來,把逐漸毒辣起來的太陽光給遮住了,周衍稍微舒服了些,躺在那裡,眯著眼睛,從視角的邊緣可以看到似乎是一家店。
是那種很考究的裝潢,垂下來的簾子精美,隨風晃動,陰影打在周衍的臉上,簾子的尾端做的精巧,分了縫隙,所以隨著風動的時候,陽光和陰影形成了美妙的間隔。
哐當!
板車的兩根木頭往地上一磕,板車磕後腦勺,咔噠的一聲。
震的周衍腦殼兒嗡嗡嗡的。
有人大著嗓門笑問:“是王春啊,買肉嗎?”
“今兒這些肉都是剛宰的,血都排乾淨了,來點兒?”
和氣的聲音笑著回答道:“嗯,這不是家裡有傷病,買點肉回去補一補營養。”
“嘿,是這個道理,那來點什麼?”
王春道:“三斤上好的肥肉裡脊,再來半拉大腿肉,包餛飩吃,生了病總得要養養。”
“哈哈,好。”
那店老闆倒是熱情,周衍躺在那裡,聽到那老闆抽出刀子割肉的聲音,下手動作相當利索,最後把肉一包,放在案板上,熟絡道:“是現錢,還是記賬抵債。”
“現錢吧。”
“那就這個數兒。”
“……怎麼又漲了?”
“眼下就這個價。”
“那記賬吧。”
“記賬?不行!”
“不行?為什麼不行!”
“當然不行,你老兄已經記了大幾本子,肉鋪的肉又不是大風颳來的,咱們關係好也不能給你這麼白吃白喝,今兒湊巧,不如一塊兒結了。”
“來,我給你看賬本,每一筆我都有寫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