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渡敗者老翁說罷,張口就道:“我父,當初便有靈光入夢,習得一術‘颯沓流星’,方有我蔡家今日鼎盛。”
聽到老翁吐露,這宅院主人不由大感震驚。
原來,我家這祖傳神通‘颯沓流星’,竟是如此?!蔡家絕技有二,一曰氣吞山河、一曰颯沓流星。
所謂‘氣吞山河’,便是‘氣箭術’的進階版,乃是當年先祖攻伐南楚,大勝得歸,神武皇帝親賜的神通武學,據說是當年魏氏的鎮國神通之一。
而這‘颯沓流星’,宅院主人倒是從不知曉來歷。
今日方知,這來歷竟是如此!
“那這……鄭……”
宅院主人不由失態,低聲說道。
“那大義王‘張本功’,三十一歲時,不過宣州邊軍一小卒,因拖欠軍餉,夥同軍中譁變,殺了軍官帶著百人叛逃,當時不過是煉血修為。”
“如今七年過去,當初的三十一歲小賊,如今已成巨寇,修為早就通竅,其也是尋覓了一層靈性,偶得神通,名喚‘紫氣東來’,乃是六千七百年前,古夏的開國君王所創。”
聽到了老翁如此言語,宅院主人不由驚駭萬分,張口便道:“那這天下英才,豈不盡是靈性所有?”
“靈性尋人,又並非是隨便擇一運種,靈性也要遵循爭渡意願,使得融會貫通,尋與其相似之人……能被靈性尋中,本就是人中龍鳳,就算並無靈性,在草莽中廝混數十年,也照樣能闖出一片天地蒼茫。”
“再者,乾元山的江無傷,自幼天賦異稟,年方二十三歲,便已是開了兩層靈竅;當今太孫,如今三十有五,已是五體通竅……其餘英才,也絡繹不絕,不足三十歲便外罡者,也不少有;我家麒麟兒,不也是不足三十五歲,便已經外罡巔峰,將要通竅?”
老翁淡定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若是無英才,靈性何來?”
聽到老翁之言,宅院主人心裡泛起一抹波瀾,低聲道:“若是……”
“我知你意,靈性需至元丹之境,方能徹底消弭,消弭之後,方能顯現出這神通的本相。你現在去詢問那鄭三郎,他也說不出這神通的來龍去脈,只道是天生知之。”
老翁站起身來,佝僂著腰,望著面前已經割了大半的水稻,滿眼回憶道:“說來,我也許久未曾下山了。”
“乘風,我明日便下山,去一趟平章郡,瞧瞧那鄭三郎究竟是得了哪位古人前輩的靈性,瞧瞧能被靈性所看重,他又是何等風采。”
說罷,老翁挺直了腰桿,將鐮刀隨意扔在地上,輕輕笑道:“今日稻子非凡,召集家中小輩,該吃精米了。”
“是,父親!”
……
三日後,黑山縣。
督郵徐潛策馬而來,凝望著不遠處的黑山縣城,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三日前,他奉郡守唐公之令,來此地傳達對鄭將軍的處罰。
說實話,若是讓他自己來挑,他是說一千道一萬,也不想來這裡的。
畢竟,
當初貪墨鄭均賞銀的,除了韓扈,還有他徐潛。
只是當時自己巡查三灶縣,並不在郡裡,這才躲過一劫。
回來後才得知,自己的好友韓扈,已經被鄭均打得氣焰全無,見了自己,甚至還主動敬酒,頗為老實。
自己的實力,和韓扈也不過是在伯仲之間而已。
如今來見方才與外罡妖魔兩敗俱傷,又以重傷之軀斬了平韻縣姚縣令的鄭均。
這樣的兇人,怎能不讓督郵徐潛膽戰心驚?
更何況,這黑山縣早就已經被對方經營的鐵桶一般,路上遇到的所有茶肆、酒樓,都在注視著自己……
但郡守有令,他又不得不從。
只能硬著頭皮過來了。
同時,懷中還揣著一張足足有一萬兩面額的銀票。
做錯了事兒,就要立正捱打!
否則,就是人頭落地了。
外罡武者向一個蓄氣武者低頭,確實是很丟顏面。
但,這蓄氣武者乃是鄭均啊!
誰還會說自己的不是呢?
想到這裡,徐潛便策馬向前,來到了黑山縣城門前。
而在城門前,徐潛遠遠便見到了數十道身影在此地等候。
為首者,自然是黑山縣的縣令兼縣尉,蔡家當代第三子蔡勳本人。
而在蔡勳身旁,則是鎮撫司總旗顧承啟。
剩下的依次便是縣丞、主簿、典史了。
對於這些小人物,徐潛根本不去記。
尤其是那個剛煉血的典史,更是被徐潛視若無物,只覺得黑山縣果然是窮鄉僻壤,剛煉血的傢伙都能當典史。
雖然心中鄙夷,但徐潛並沒有表達出來,而是望著蔡勳、顧承啟,當即淺笑吟吟,上前道:“哎呀!徐某何德何能,讓縣尊大人、總旗大人在這裡久等?”
他的臉上很有面兒。
鎮撫司和郡守府不是一個體系的。
對方竟然會來這兒等自己。
看來自己確實很重要啊!
顧承啟深吸一口氣,隨意道:“我不是來等你的。”
這話讓徐潛一怔,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見顧承啟忽然對著自己身後,張口道:“百戶大人!”
“顧總旗不必如此。”
徐潛這時才驚訝的發現,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一個看起來小販打扮的人,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外罡二重的氣息猛然綻放出來,接著便對顧承啟道:“顧總旗,我此番前來,你應該知道是為了什麼,鄭將軍何在,為什麼沒來迎我?”
說罷,那百戶並沒有等顧承啟回答,而是又道:“袁大人得知此地訊息之後,言顧總旗探情有功,特升為百戶,過幾日請顧總旗……不,顧百戶同我一同回郡中,令百戶白色飛魚之服。”
“不過州府裡目前沒什麼空缺職位,所以委屈顧百戶,還要留在黑山縣總司鎮撫司事務了……過些日子,鎮撫司會從州中派兩名總旗、二十名小旗過來,聽顧百戶排程指揮了。”
僅僅是幾句話,顧承啟便明白了上頭的意思。
給自己升職,是為了在黑山縣監視某些人。
而透過這一句話,顧承啟就知道鄭均今日無恙。
否則,也不會如此安排了。
除了鄭均,顧承啟也想不到還能有誰會值得如此監視。
一旁的蔡勳嗎?別開玩笑了。
而見兩個鎮撫司的傢伙聊得火熱,督郵徐潛臉色顯得有幾分難看。
我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吏,你們就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嗎?!不過難看歸難看,徐潛並沒有表現出來。
鎮撫司的百戶,不好得罪啊。
就在幾人言語之間,忽然之間,幾人同時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嗯?!”
在場的所有外罡,包括蔡勳,都將視線投向了黑山縣城的城東方向。
一股極強的天地靈氣波動,正在形成!“什麼情況?!”
在場幾人,紛紛愕然。
他們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此刻,鄭府之中。
鄭均雙目緊閉,雙手輕抬,指尖流轉著瑩潤的青綠色真罡。
倏忽,鄭均猛地睜開雙眼,兩道凌厲的目光猶如利劍劃破天際。
下一刻,鄭均體內的真罡如脫韁野馬般四散開來,形成一股強大的氣旋,捲起滿地塵埃!這股真罡之氣愈演愈烈,從鄭府開始擴散出來,逐漸朝著整個天空席捲!
而整個黑山縣城東的天空,被這股強大的真罡所填滿,宛若一塊巨大的青綠色幕布,遮蔽了原本的天光!
“怎麼回事兒?”
“天……天怎麼綠了?”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啊。”
“……”
城中百姓紛紛抬頭仰望,只感覺十分驚駭。
而城中的蓄氣武者,只見那青綠色的真罡如同湧動的波濤,時而膨脹時而收縮,充滿了無盡的變化,而距離此地更近的蓄氣武者袁耀陽,不由得臉色蒼白,身形搖晃,感覺一股強橫的威壓從城東席捲而來。
在這真罡的波動中,整個城東的天地間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莊嚴與肅穆,忽然間金光閃爍,從這青綠色的帷幕裡,分出一道如同大日的金光。
“昂!”
隱約間,一聲龍吟般的長嘯忽然從天地之間閃爍而出,正在鄭府之中調息的鄭均此刻真罡達到了頂點,形成一個巨大的綠色光球,將他整個人包圍在內。
光球中閃爍著點點星光,宛如建木扶搖而上,散發出無窮的生命力。
而看到這一幕後,城門的蔡勳一陣失神,下意識的驚駭道:“是天地異象,難道有人在這裡突破通竅嗎?”
他想起了自己剛記事的時候。
博州城裡出現過一次這樣的場景。
當時天邊紅光閃現,一如今日。
後來他才得知,那是博州第一宗門,如意門門主突破通竅時,引發的天地異變。
此情此景,恰如當日!而顧承啟聞言,下意識的反駁:“不,若是通竅異象,最差也應該是覆蓋整座黑山縣,絕不可能只有如此!”
當年袁千戶突破通竅的時候,他就在場,彼時只是初入鎮撫司的小旗。
那日的景象,他永遠不會忘記。
雖然今時今日,與當初極為相似。
但無論是真罡的氣態,還是覆蓋的範圍。
都遠遠不如真正的通竅武者突破時那般恢弘龐大!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幾人心中,升起了這樣的疑惑。
誰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見識,一輩子都在平章郡的督郵徐潛低聲道:“莫非是異寶出世?”
沒人理他。
異寶出世,會出世在小縣城裡?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可能性不大啊!
不過就在眾人彼此猜測之際,忽然聽到一聲長嘯,城東的長空之中,忽然湧現出一道泛著青金遁光的身影,正搖搖晃晃,有些飛得不太利索的朝著城門而來。
“諸位,鄭某今日突破外罡,惹了好大的動靜出來,著實是有些對不住了!”
聲音清脆爽朗,正是來自於鄭均本人!
鄭均,突破外罡了!
一朝破外罡,意氣凌九霄;心似青雲志,身如游龍狡!
而望著已經低空掠行,飛遁到了自己面前的鄭均,徐潛一時之間,雙腿都軟了。
鄭均一襲青衫,淡定落地,立於這漫天的青金霞光之中,真罡之氣在周身繚繞,時隱時現,如同一道道淡淡的青龍。
方才這天地異象,竟然是鄭均突破外罡所致?那新來的百戶以及顧承啟,不由感到壓力如同山巒壓下,讓他們兩個有些喘不過氣來。
如今的鄭均,真可謂是身具寶光,光是看著,便讓人感覺有幾分不是對手,更不要說與其交鋒了。
雖是剛剛突破外罡,但給幾人的感覺,卻比那些數年前便已經是外罡三重的好手還要強悍,與外罡巔峰的武者相比,也差的不遠了!
“賢弟,你外罡了!”
蔡勳大喜過望,連忙上前,欣喜之情可謂溢於言表,一點兒都不帶遮掩,甚至想要仰天大笑了。
蓄氣巔峰的鄭三郎,便能同外罡妖魔兩敗俱傷,用木刀斬殺那自尋死路的姚家人。
如今的鄭三郎,已經踏入了外罡境界,通竅之下,豈不是難逢對手了?!那自己在蔡家的地位,定然會扶搖直上啊!
哈哈哈。
來黑山縣,真是我的氣運!回去之後,我一定要重重賞賜當初讓我來黑山的管家!
蔡勳只感覺神清氣爽,絲毫忘了當初見自己被分配來黑山時,那種不悅之色。
這裡,真是洞天福地啊。
而鄭均見此,只是含笑,接著便看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的姐夫周浦。
周浦此刻的目光也是十分激動,但礙於面前之人,皆是響噹噹的大人物,一時之間畏手畏腳,不敢上前。
見此情況,鄭均肆無忌憚,當即走上前來,一把將姐夫拽了過來,無視這幾個不認得的外罡視線,笑道:“諸位,此乃我鄭均的姐夫周浦,當初若無姐夫,我鄭均怕也不曾有今日!”
而見此情況,蔡勳立馬猶如唱雙簧的一般,上前對著周浦拱手見禮:“周兄勿怪,方才一時之間太過激動,忘卻了周兄,愚弟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
“不礙事,縣令折煞……”
周浦臉色微紅,似是興奮至極,但口中謙辭連連。
見此情況,其他人僵在原地,尤其是那兩個鎮撫司來的。
鄭均視線掃來,那股森寒的視線停留在兩人身上,這兩個一個百戶,一個試百戶,當即臉色有些僵硬,礙於鄭均的威壓,只能僵著臉,上前敷衍道:“見怪,見怪。”
見二人如此,鄭均微微頷首,又看向了一旁的督郵徐潛。
還沒等鄭均說什麼,卻見徐潛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重重給鄭均磕了一個頭!
鄭均見此,不由一怔。
而周圍前來迎接督郵大人和百戶大人的皂吏、官員們見此情況,也是驚掉了下巴!
什麼情況?那可是督郵啊!
督郵,可代太守督察縣鄉,乃是平章郡內貨真價實的視察員,有很多時候,地位等同於郡守,就是郡守在縣裡的化身!
這樣的人物,竟然就這樣跪了?要用他自己的名聲,來顯現出我有多麼的張揚跋扈?
這算什麼,謀士以身入局?
鄭均心中暗忖許多,不過還是上前,張口問道:“督郵大人,這是何故?”
“鄭將軍,徐某糊塗,當初千不該萬不該,竟起了不該起的膽子,夥同那韓扈,吞了您一部分賞銀,還請您恕罪!”
徐潛低下了腦袋,低三下四的開口說著,在說完之後,又立馬掏出了一張萬兩銀票,對著鄭均道:“將軍,這是小人的一點心意,還請將軍收下,否則小人於心難安啊!”
看到這一幕,鄭均一時沉默。
這徐潛不說,他都給忘了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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