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古樹：你們兩口子，騙我一個老人家

灼燙的炎浪焚幹了血海，無數冤魂亡靈悲慟慘叫，在轉輪之下徹底蒸發，脫離了一身罪愆。

血漿滲入大地，將葬天山脈盡數染成了鮮紅，又把湛藍重新授予天穹，狂暴的能量潮汐凝為雲層，轟鳴著懸掛在山尖之上。

一時間，烏雲蔽日，暴雨即至。

長達七日七夜的能量雨，洗盡了邪怨，也洗盡了地表的汙血，唯有那傾注蕭炎畢生之能的轉輪之火，依舊在二人消逝之處盤旋。

雖是風中殘燭般岌岌可危，卻始終在暴雨中透著一絲光亮。

夜白，雨止。

就當天際的第一抹魚肚白浮現時，迎著開裂的溼潤土壤，一條綠金色的絲絛，悄然探出。

“終究是難違天命麼。”

它發出一聲輕嘆，似是帶著混沌初開的懵懂。

說著，那原本綠瑩瑩的枝條，竟是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吐而出，眨眼的功夫，便凝聚為一枝幼嫩的樹苗。

而隨著樹苗的長成，那道略顯懵懂的聲音，也就此漸漸多出了一絲情緒。

“上一世，你雖逆天而行，卻終究還是取了巧，落得此世下場，倒是不免唏噓。”

沙沙的樹葉搖曳之聲傳來，竟是凝聚為一道虛幻的人影，目光淡然中透著惋惜。

赫然是菩提古樹！

與先前印象中的截然不同，此刻的菩提古樹，不再是隻能以神念傳音的虛弱樹靈，而是真真正正化為了人形。

“此女罪愆深重，她所揹負的命運，即使是本座，亦難以干涉，我之道可殺她，卻度不得她。”菩提古樹嘆氣。

魂帝秘法的確強大，但即使再強，在輪迴之境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正毀滅作為輪迴化身的菩提古樹。

而它之所以任由魂若若在輪迴中將自己砍倒，無非也只是不願干涉二人的結局罷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妖女斬斷了菩提古樹，也同樣斬斷了蕭炎的援手，所謂的拯救，到頭來不過只是落得個兩兩身隕。

可悲，可笑。

“以本座數萬載之閱歷，能夠與人在輪迴感悟上產生分歧，的確稱得上是件妙事。”

菩提古樹盯著那將息之火，宛如與老友敘舊，只默默自語，全然不在意他人之言。

“初悟輪迴之道時，凡有不解，我皆欣然，一心只盼望能夠將其參悟，不顧功名，也不計酬勞。”

“可我漸漸還是變了，度化他人帶來的充實，逐漸化為了對追求皈依的貪婪，正因如此，才會落了破綻，被那鬥帝惡念侵蝕至此。”

“我之道，註定是度人為己，而你之道，看似度己，其實卻盡是度人.單從言語而言，的確是你更勝一籌。”

虛幻人影搖了搖頭，遺憾道：“可如今看來，你，同樣無法達到完滿。”

魂若若並非花瓶，哪怕無可救藥的愛上蕭炎，只要不曾隕滅，就絕不可能會放棄心中執念。

而蕭炎則更不可能對魂若若的罪行視若無睹，他是妖女鍾情的男人，她寧可蕭炎對自己兵戎相向，都絕不允許他就此妥協。

二人之間，一人為蕭族殘裔，一人為天帝棋子，不論人生軌跡如何變動，核心卻終究不可能改變。

他們註定走向對立。

沒有記憶的蕭炎，也註定不可能救下魂若若。

“此番道爭，該結束了。”它緩緩說。

話雖如此，但菩提古樹臉上卻是露出一絲愧色。

一方面，它渴望著蕭炎能夠掙脫天命，從而讓自己修復傷勢，落得雙贏的局面。

另一方面，它卻又不希望蕭炎獲得成功。

畢竟，一介小輩，連歲月洗禮都尚未經歷，又怎談輪迴？

轉輪悄然消散，原本風中殘燭般飄零的星點，此刻也彷彿將息之火，露出化為灰燼前的暗紅餘暉。

這是蕭炎神魂隕滅的徵兆。

本尊既隕，輪迴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雖說你此番輪迴失敗，但按照約定，本座亦會將菩提心交予你，就權當是一些補償吧。”

菩提古樹搖了搖頭，不再多言，轉身便欲從輪迴中離去。

然而，就在它催動神魂，破開空間之時，一道無形的屏障，卻是阻隔了它與現實接壤的感知。

“嗯？”

一道輕咦聲響起，菩提古樹臉上頓時露出一絲人性化的驚愕，“無法.離開？”

它創立輪迴世界何止十萬計，還是頭一次遇到過如此匪夷所思的情況。

“輪迴宿主身隕，而輪迴卻未解，當真是怪哉！難道說，是本座因禍得福，將輪迴之道晉升到更高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