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並不會按照人的預料走。
克里斯和狄拉克推測,米尼西亞王國的局勢比較穩定,即便要爆發內戰,也會稍微準備一下。
至少米尼西亞王國境內的大貴族們會走一走暗殺、政治交易、陣營劃分,以及對中立者拉攏的過場,所有的參與者確定沒辦法用和平手段解決分歧後,再上武力。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應該知道,內戰一旦開始了,就會開始洗牌,任何既得利益者都會是輸家,只有一無所有的人才會在這場洗牌中獲利。
然而,在距離酷暑結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原本在塔維茨基城中與敵人進行小規模巷戰,將一場城市攻防戰打成治安戰效果的玩家,突然間就奪取了城市。
而玩家會突然間完成任務,達成勝利目標的原因也很簡單……作為對手的米尼西亞第七軍團,不玩了。
還儲存著最少一半戰鬥力的第七軍團的撤退非常突然,他們在凌晨時分就退出了與玩家的戰鬥,頭也不回地就跑,就連留在外面軍營的物資都不要了,就只帶著武器裝備離開。
玩家並沒有追擊,一方面他們當時最少有一大半人正在睡覺、掛機中,還沒上線,另一方面,打了大半個夏天的玩家也累了,武器彈藥也匱乏。
在城市裡打還行,他們能借著掩體和複雜的地形,與敵人周旋、遊擊,或者是打防禦死磕。
一旦發起追擊,而那些米尼西亞人殺個回馬槍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在平坦、沒遮掩的地方進行排槍擊斃,或者是步兵對騎兵的話,那些新人玩家即便快要混成老油條了,技戰術熟練,打近戰也不慫的前提下,他們普遍覺得自己贏不了。
所以,玩家不追擊,目送敵人離開。
然而,玩家不追,米尼西亞第七軍團的撤退卻並不順利,因為當他們全軍撤出城外的時候,一支同樣打著米尼西亞彎刀海鯨旗幟的軍隊襲擊了他們。
是來自於巴格尼亞方向的邊境要塞駐軍,米尼西亞第五軍團。
這是一場慘烈的、第七軍團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屠殺。
當時第七軍團計程車兵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剛為擺脫了城內那群神出鬼沒、悍不畏死的巴格尼亞蠻子而慶幸,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
他們滿心以為只要踏上通往王國腹地的歸途,便能重整旗鼓,遠離這噩夢般的塔維茨基城。
然而,這份短暫的喘息在黎明前黑暗的退走不久之後,卻被同袍給徹底粉碎。
第五軍團的突襲迅猛、精準且毫不留情,他們早已埋伏在城市外面不遠處的樹林後面。
他們似乎知道第七軍團要撤退,伏擊的地點恰好卡在後者路線的咽喉要道邊上,以逸待勞。
當第七軍團的佇列在倉促撤退中拉長、混亂,疲憊不堪計程車兵們甚至來不及組成有效防禦陣型時,第五軍團的輕騎兵就如同一柄燒紅的尖刀,率先狠狠刺入了他們最薄弱的側翼。
鐵蹄踐踏,長矛突刺,彎刀在微弱的晨光下劃出死亡的弧線。
猝不及防的第七軍團士兵成片倒下,慘叫聲瞬間撕裂了原本相對平靜的撤退氛圍,遇到襲擊的步兵的叫喊,卻無法阻止穿著同樣軍裝,卻在胳膊上繫著一條白毛巾的同袍的襲擊。
直到軍官們命令響起,第七軍團反擊的槍聲才密集響起,但倉促間組織的火力凌亂而缺乏準頭,根本無法阻擋第五軍團蓄謀已久的衝鋒。
“諾頓.佩里爾中將,你瘋了嗎?!”
第七軍團指揮官阿爾斯通副官目眥欲裂,騎在一匹白馬上的他認出了,在樹林山坡上,第五軍團軍陣帥旗下那個身著華麗鎧甲的身影。
第五軍團的統帥……諾頓中將,佩里爾侯爵。
阿爾斯通嘶吼著,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和絕望。
“我們是同袍,是王國的軍隊!你在向誰揮刀?!”
諾頓侯爵策馬立在一處稍高的坡地上,冷眼看著下方單方面的屠殺。
他頭盔下的面容毫無波瀾,雖然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羞愧,可是在他聽到阿爾斯通的怒吼後,這一絲羞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政治鬥爭所賦予的冰冷決心。
“阿爾斯通!”
諾頓中將的聲音洪亮而清晰,刻意壓過了戰場上的喧囂,帶著一種宣告般的意味,跟在他左右的軍官和傳令兵一起高聲吶喊著,壯大其聲勢。
“王國?同袍?看看你效忠的是誰吧!威廉·斯圖亞特,那個弒父篡位、勾結外敵的大王子,他才是王國真正的叛徒!”
他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混亂的戰場上,讓許多正在抵抗或猶豫的第七軍團士兵動作一滯。弒父?篡位?這些詞帶來的衝擊力遠超簡單的“叛國”指控。
“一派胡言!大王子殿下是先王指定的合法繼承人!”
阿爾斯通副官氣得渾身發抖,試圖反駁,但他的聲音在佩里爾刻意放大的宣告下顯得蒼白無力。
“一派胡言?”
諾頓中將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冰冷的諷刺和一種掌握著絕對證據的自信。
他猛地抬手,直指第七軍團撤退隊伍中段,一輛由四匹健馬拉著的、覆蓋著厚重黑色油布的封閉式馬車。
那馬車在混亂中試圖加速逃離,卻被潰兵和第五軍團的攻擊波阻斷了去路,顯得格外突兀。
“阿爾斯通!”
諾頓中將的聲音如同寒冰利刃,穿透了所有的嘈雜。
“那你告訴我,戴維將軍在哪裡?作為一軍之主,為何他不與你們在一起?!”
他厲聲質問,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緊接著丟擲了那顆致命的炸彈。
“同時,你要如何解釋……我們敬愛的國王陛下,為何會死在塔維茨基?!他的遺體,此刻不正躺在你背後那輛該死的馬車上嗎?!”
轟!!!這句話的效果,不亞於在戰場上引爆了一顆重磅炸彈。
“什麼?!”
“國王陛下……死了?!”
“在塔維茨基?!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