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之國

第42章 被選中的(下)(盟主特別鳴謝加更!)

天亮了。

之前的一晚,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情,但與現今的我們不同,那時候的人們,是不敢輕易去“看熱鬧”的。他們就像是一隻只嗅覺敏銳又膽小的兔子或是豚鼠,稍有風吹草動,就縮起腦袋,蜷縮在巢穴裡,一動也不敢動。

但等到風平浪靜,氣候晴好,他們又會迫不及待地伸出頭來,四處打探訊息。

這種性情就導致了“人腿”酒館——就是掛著聖葛斯默、聖達彌盎兩位聖人標誌,一條人腿的那個酒館一早就人滿為患。

酒館老闆又是一個精明的人,半夜裡還在響動頻頻的時候,他就叫起兒子,妻子和學徒,一起動手將空酒桶搬到店堂裡,加上一條窄窄的木板充作凳子,要說,原先的凳子也不少了,但他只說不夠,不夠,更多些。

之後趁著還安靜的時候,他們又在門前豎起了一根旗杆,這代表這家不但有昂貴的葡萄酒,就連新釀的麥芽酒也好了,“但父親,”他兒子傻呼呼地說道:“麥芽酒根本還沒好啊。”

麥芽酒是一種簡單到只要有手就能自釀的淡酒,因為和啤酒一樣,最初都用到了麥芽,所以經常有人將兩者混淆起來。

但麥芽酒的主料麥芽可比啤酒少多了,通常來說釀造者會加入一些氣味濃烈的蔬菜或是果實來充數,也未必都會耗費時間和柴火煮沸——最後的成品與其說是酒,倒不如說是有酒味的水。

沒有發酵完全的麥芽酒大概就是……水。

酒館老闆立刻抽起撥火棍,默不作聲地打了兒子一頓,直到這白痴不再賣弄他的小聰明為止。

與此同時,老闆的妻子已經點起了爐灶,在上面煮了一鍋麥麩肉湯,多加水,弄得整個廳堂霧氣騰騰。

這樣來人就看不見桌面上厚厚的灰塵,油垢,也看不見地上的食物殘渣,人和狗的糞便,或許還有一兩件手指、耳朵和鼻子什麼的——喝醉了的顧客因為一點小事動刀子的比比皆是。

緊接著,酒館老闆又用一瓶子葡萄酒,敲開了鄰居的門,鄰居是個金匠,因為這點時常與貴人們的管事,僕從打交道,也是個訊息靈通的人物,金匠聽了他的來意,又要了兩枚銀幣,一枚是酬勞,一枚是打點之用。

這兩枚銀幣也沒白費,金匠居然真的給他找來了一個詩人。

起初的時候,酒館老闆是不太滿意的。

這個詩人,滿頭白髮,腰背佝僂,眼睛混沌,一張口,還掉了幾顆牙齒,衣著不夠光鮮,那件辨別不出顏色的絲絨長袍也不知道經過了幾個人的手,只帶了一個能發出聲音來就不錯的小琵琶,著實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個侍奉貴人的傢伙。

但據他說,他能將“法蘭西之事”、“羅馬之事”和“不列顛之事”,也就是查理曼大帝,埃涅阿斯(羅馬的建立者),亞瑟王的事蹟倒背如流。

酒館老闆老闆只是挑剔地撅著嘴,看了看他的小琵琶,猜想他就算懂得如何演奏別的樂器,也拿不出一臺豎琴或是長笛,至於演唱……老闆要說,自己兒子捱揍時發出的叫聲,也要比那顯然經過了無數次煙燻的老臘肉更動聽些。

“你能翻跟斗,倒立麼?”

詩人看了看自己瘦如枯柴的手臂和腿,搖搖頭。

“你能模仿動物或是表演木偶戲嗎?”

“一隻老山羊已經站在你面前了,你還想要什麼?”

老闆大笑:“哦,你在說笑上有點天分,我給你一杯麥芽酒,就這麼算了吧。”

“我想要三十個銀幣。”

“救主也不過這個價錢,”老闆不太恭敬地說道:“太貴啦,我僱不起你。”並且準備馬上去索回那兩枚銀幣。

“我只要一句話就能說服你這個吝嗇鬼。”詩人說。

老闆昂著頭,抱著手臂,露出一副“來試試啊”的模樣。

“我是熱拉爾.德.雷德福爾的隨從之一,他是一個高貴的爵爺,也是一個勇武的騎士,我負責給他讀信,撰寫契……”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些,我還有些事情要忙呢。”

“昨晚的事情我一清二楚,因為我的主人正是被宣召的騎士之一,我一直緊緊地跟著他,沒有放過一點動靜。”

酒館老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你確定?”

“我若是說謊,就叫地上立即裂開一道縫隙,讓魔鬼馬上拖了我下去!”

“你說的若是真話,這三十枚銀幣,哪怕去找以撒人借錢,用我胸脯上的肉做抵押,我也得拿出來,”酒館老闆看了一眼天邊翻湧的金光,不再討價還價,“但就算你只胡編了一個字兒,我都要用木棍抽你,你也別想得到哪怕一個子兒。”

隨後他立刻叫了自己的兒子與學徒過來,打發他們到處去傳訊息,日光還未照亮整根旗杆,人們便蜂擁而至,酒館老闆時不時地瞥詩人一眼,心想,若他只是在說謊,想要騙錢,這時候就該慌了。

觀眾不滿意表演,將演員從臺上拖下來打死的事兒比比皆是。

詩人沒有露出一點驚惶的神色,反而在最中間也是最好的一張桌子上坐下,緊靠著爐灶,還要了一把椅子。

酒館老闆給他端了一杯渾濁的麥芽酒。

等人擠滿了酒館,他才用力拍拍琵琶,叫它發出清脆的聲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他沒有故弄玄虛,也沒有拖拖拉拉,在讚美了一聲天主後,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昨晚這裡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眾人有些驚愕,因為他們並未遭到屠殺和侵掠。

“並不是所有的戰爭,都是大張旗鼓,轟轟烈烈的,”詩人耐心地解釋道:“有時候,陰謀詭計如同一柄弩弓,叫人詬病,也叫人輕蔑,但它發射出去的箭矢,卻是紮紮實實,能夠要人性命的。”

“是魔鬼麼,還是異教徒?”

“兩者皆有,”詩人道:“就在那座最高的山丘上,那座最為璀璨和光輝的宮殿裡。”

“他們做了什麼?”

“他們謀刺了國王。”詩人說,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齊聲喊道:“願天主保佑他!”

“天主保佑,他們並未得逞。阿馬里克一世乃是基督最強的戰士,他猶如一頭憤怒的巨獸,將刺客們一個一個的刺死。

那些怯懦而卑劣的同夥眼看不妙,又聽說國王的兒子,王子鮑德溫正在教堂中接受天主與聖人的考驗,就從他的面前逃走,在聖殿縱火,想要把那孩子燒死,好讓他的父親心碎。”

人們發出了一陣驚呼,雖然宗主教說王子鮑德溫是有罪的,連帶阿馬里克一世也是有罪的,但大多數人對這個年幼的王子還是抱著幾分憐憫之情,即便那些心硬如鐵的人也會說,既然他的父親在為天主打仗,就該為他減去罪孽。哪怕還有人對王子鮑德溫有所質疑,也有人反駁他說,亞拉薩路的“小聖人”,可是自始至終,站在他身邊沒有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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