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囂張氣焰,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瞬間熄滅了。
她低下了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衣帶,一言不發。
錢震雲看著她這副模樣,語氣也軟了下來,帶著一絲懇求,
“姐姐,李夫子他只是為人嚴厲,但他是個好人。我們才來兩天天,你就把他氣成這樣,你……你不該這樣對他的。”
風吹過,幾片梧桐葉悠悠落下。
顧清辰看著自己腳尖前的那片落葉,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了。
這份錯,不是錯在引經據典,也不是錯在挑戰權威,而是錯在,她用自己最尖銳的刺,去紮了一個其實心懷善意的人。
她的心裡,第一次生出了一絲清晰的不忍。
梧桐樹下,顧清辰的頭垂得越來越低,像是一隻鬥敗了的小公雞。
她用腳尖輕輕地碾著地上的落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原來,在她耀武揚威,自以為聰明絕頂,將夫子駁得啞口無言的時候,她才是那個最傻的。
人家根本沒把她一個孩子的頂撞放在心上,反倒是在她受罰時,還惦記著她有沒有餓肚子。
“那……那他現在去哪兒了?”顧清辰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鼻音。
錢震雲見她神色軟化,心裡也鬆了口氣,指了指學舍後面一排清淨的院落。
“李夫子有自己的書房,平日裡批改課業,或是心中煩悶時,都會去那裡。想來……現在應該就在那兒。”
顧清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去道歉嗎?她長這麼大,還從未正兒八經地向誰低頭認過錯。
可是一想到李夫子那雙明亮的眼睛,和錢震雲轉述的那句“畢竟還是個孩子”,她心裡就堵得慌。
“算了。”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小臉上又恢復了幾分神采,只是這神采裡沒了之前的張揚,多了幾分鄭重。
“我還是去哄一鬨那個小氣的李夫子吧。”
錢震雲有些不放心:“姐姐,你可別再氣他了。”
“知道啦!”顧清辰擺擺手,率先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這次保證不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