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聞言,眼中精光暴漲,彷彿被踩了尾巴的猛虎。
“老牛鼻子!”他聲音陡然拔高:“你懂什麼霸道?我這‘無回槍’,槍出無回,一往無前!管他萬千變化,我自一槍破之!自成聖以來,敗在我手下的妖聖足足有五位,憑的就是這股無匹的霸意!”
“喲,你這麼厲害,怎麼走不出‘無相奪魄陣’?還被青丘狐族的老妖婦戲弄?”老道似笑非笑。
“你!”
青年似乎被戳中了痛處,一時間臉色漲紅,卻又想不出反駁之語。
“正所謂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天地之道,陰陽相濟!”
老道士說話的同時,枯瘦的手指在虛空中輕點,指尖道韻流轉,彷彿在勾勒天地至理。
“汝之槍道,一味求剛求霸,勢若雷霆動八荒,勁如江海凝清光。然雷霆易竭,江海終涸。汝之剛猛,實乃無根之木,無水之萍……剛猛過甚則失其韌,霸道太烈則損其真,此非槍道,乃取死之道也!”
這一番話,字字珠璣,如同洪鐘大呂敲在青年心頭。
他眼中怒火漸消,狂放不羈的神色也收斂了幾分,但心中兀自不服,皺眉道:“哼,老頭不像道士,倒像個教書先生,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就不知這手上功夫如何?”
顯然,在他心中,這“打一架”的執念還是佔了上風。
“呵呵,空有資質,不識大道玄機,終究枉然!”老道連連搖頭,似乎不願與他動手。
“少說廢話,你到底應不應戰!”青年槍尖抬起,直指老道。
老道士看著他這副“道理我聽了,但架還是要打”的執拗模樣,非但不惱,反而撫須笑了起來。
“呵呵呵……”
笑聲在空曠的草地上回蕩,帶著幾分戲謔與瞭然,“你這小子,是我見過最不像妖聖的妖聖,和地痞無賴沒有區別!”
頓了頓,又道:“罷了,別說老道不給你機會,若你能跟得上我,老道可以考慮指點你幾招。”
話音未落,老道士的身影已然變得模糊。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撕裂空間的遁光,他就那麼隨意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步踏出,所有氣息都消失不見,彷彿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
青年瞳孔驟然收縮!
他自忖天資絕豔,區區一千五百年便已成聖,這一路高歌猛進,同階之中沒有敵手,成聖之後便覺天下無敵,挑戰各路高手,卻從沒有見過像老道這樣詭異的修士。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青年臉色肅然。
他只沉吟片刻,眼中就露出了堅定之色:“哼!不管你誰,我一定要看看你的手段!”
說完,將長槍扛在肩上,手中法訣一掐,瞬間化作一道碧綠霞光,向遠處疾馳而去。
……
這段景象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似乎受到什麼干擾,導致梁言的視線一片模糊。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心中有些驚疑不定。
“這老道和扛槍青年是誰?為何在啞木中會有這麼一段畫面?竹林中的扭曲怪物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這一系列疑惑出現在心頭,催促著梁言將神識沉浸其中,想要追尋更多的答案。
漸漸的,眼前景象再度清晰了起來。
天穹晦暗,濁雲低垂,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與血腥之氣。
焦土中央,那團由無數殘肢斷臂縫合而成的血肉怪物,此刻被一杆烏沉沉的古樸長槍狠狠貫穿!
槍身大半沒入其蠕動的軀體,槍尖透出,深深釘入下方堅硬的地面,槍尾兀自嗡嗡震顫。
怪物瘋狂掙扎,無數張痛苦面孔無聲嘶嚎,粘稠汙血從撕裂的創口汩汩湧出,浸染了大片焦土。
然而那長槍蘊含著一股沛然莫御的霸道偉力,彷彿定海神針,任憑怪物如何翻騰,始終無法掙脫分毫,只攪得血泥四濺,腥氣更濃!
長槍的主人——那身著青衫的男子,此刻就站在不遠處。
他身上的青衫多處撕裂,露出底下深淺不一的傷口,有些深可見骨,皮肉翻卷處殘留著汙濁的暗紅痕跡,顯然是被怪物的汙穢之力所侵蝕。
老道士就站在青年側後方幾步之遙,衣袂飄飄,纖塵不染。
他的目光先是在那怪物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又投向遠處晦暗的天穹,眉頭緊鎖,彷彿在思考什麼棘手的問題。
短暫的寂靜被青年沙啞的聲音打破。
“老先生……”他開口,聲音裡少了幾分之前的張揚,多了幾分發自肺腑的敬重,“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我闖蕩妖界這麼多年,大小秘境也去過不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邪物!它身上那股怨毒邪氣……就算是聖氣都無法抹除!”
老道士聽後,緩緩收回望向天際的目光。
他並未回答青年的問題,而是獨自沉吟,眼中露出了一絲罕見的困惑,自言自語道: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為什麼妖族和人族的區別這麼大?難道我之前的設想都是錯誤的?”
青年聽他連道兩聲“不應該”,臉色更加疑惑:“老先生,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道人終於回過神來,那一絲罕見的困惑瞬間被隱藏。
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青年的身上,眼中竟露出一絲讚許之色。
“你小子表現得不錯,能在這汙穢邪力的侵蝕下保持本心,更以一股霸絕的槍意將其貫穿,倒是讓老道有些意外了。”
青年微微一怔。
他沒想到,這一路上對自己嫌棄不已的老道,居然還會有誇讚自己的時候……
青年強撐著挺直腰背,咧嘴想笑,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莫要得意。”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能跟上老道的腳步,又憑一己之力釘死此獠,算你勉強過關,老道可以指點你幾手。”
“當真?!”
青年聞言,眼中爆射出灼熱的光芒,彷彿那一身傷痕都不存在了。
“前輩在上,請受……”
說話的同時,雙膝一彎,就要拜倒在道人面前。
然而,他的膝蓋尚未落地,一股柔和的無形之力已然拂來,穩穩托住了他的身體,讓他無論如何也拜不下去。
老道擺擺手:“不必拜我,老道非你之師,你亦非老道之徒。此間相遇,不過緣法使然……我在妖族不會逗留太久,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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