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讚美永恆之女性(下)
“事凡不充分,至此始發生......”“事凡不充分,至此始發生......”
因此,合唱席上的會眾持續吟誦。
帶著深沉的祝謝、依戀與渴慕。
更多的“映影”在教堂牆壁、廊柱、乃至虛空中浮現、流動、匯聚。
範寧看到了其間希蘭、羅伊和瓊的笑顏,那是真的,範寧能與她們對話,能聽到她們奏出的樂句,感受到她們胸膛的心跳,但她們的形態亦能隨時消散,如融化在光中的鹽,對映出更多不計之數——聖母瑪利亞的慈輝,抹大拉的瑪利亞以發拭足的謙卑與愛,撒瑪利亞婦人給予陌生旅人的一瓢清水,埃及的瑪利亞於荒漠中的苦修與頓悟......哈密爾頓老太太畢生的奉獻與葬禮上‘復活頌’靈感的賜予,夜鶯小姐在狐百合原野的熱風下飛揚的髮絲,露娜小姑娘撐起的小黑傘與遞來的花束......甚至被救贖的主角不是範寧,譬如包括第0史那些偉大藝術家創作的背後,無數被歷史遺忘卻真實存在過的繆斯、知音,他們的撫慰者與批判者的美麗的模糊側影......
是啊,“不充分”。
不充分的年代,不充分的程序。
但若不是從歐洲遠道而來的若依小姐登門、拜訪、收畫,聊起《東方之笛》中的《悲歌行》,聊起尼采、叔本華與舒伯特D.960,一個困居於城市裡的剛畢業的年輕人,如何能寫完那曲磕磕絆絆的“Andante”,如何會以一種近乎兒戲般的速度辭職,跑到另一處異國他鄉的雪山之上去尋找那什麼“最美麗的星空”?
這就是接引。
若不是一日之內短暫的相識,從蘭蓋夫尼濟貧院慈善活動上與南希的閒聊,到遇見一位從人群中莫名牽住自己的手、將自己拉到沙龍吊床上暗中緊急求助的記者小姐,那個在維也納的拍賣行裡,終日兢兢業業做著藏品修復工作的專業技師,又怎麼會奮起反抗那個腐朽而黑暗的慈善體制,怎麼會成為在萬千道賓客環繞之下連砸七件藏品的驚世駭俗之人?
這也是接引。
一位少年,恃才傲物,凡事認定所謂“內心之道德準則”,卻不過是領主麾下大家族裡的庶出,若不是姐姐選擇將其送入修道院的高牆之下,為主作工,積累聖名,又一路斡旋庇護,哪能平安無事地飛速成長?若不是南希姑娘的“聖樂奉獻”令其數年深受啟發,那位少年憑藉什麼能在復活日的火刑場上高聲宣示,“誰的呼喊之聲更能抵達至高者”?
這也是接引,這也是接引的一環。
還有剛才披露的所謂“陰謀”,所謂鑰匙的“聚合者”與“吸引者”。
這又如何。
這不是接引麼?
範寧永遠不會忘記漫天星河下的夏季牧場,那道雙手撐地而坐,對自己說“晨星閃耀多麼美麗”的身影;永遠不會忘記冰冷的地下暗河沒過鼻息時,與身邊之人拉手想象“在默特勞恩湖旁砌一幢作曲小屋”的遺憾與不知名的釋然;永遠不會那片被暮色滲透的波河平原,城堡頂樓,閨閣書房,少女頌讀《採蓮曲》《春日醉起言志》等詩歌時垂落的髮絲,以及在聆聽自己的譯法解讀時,眼中那潭映出星辰的靜水。
這豈不仍是接引。
......願你的旨意成就。範寧在心中敘說。
她們姿態各異,時代不同,故事迥然,但那種共有的溫柔、純潔、接納、理解、滋養、激發、寬恕,並在黑暗中指明方向的種種特質,令範寧快要接近了那個屬於終極真理的境地。
“事凡無可名,至此始果行......”“事凡無可名,至此始果行......”合唱席上的會眾唱詞被推向了新的小節。
教堂,重新開始上升。
沒有用了,即便接近高處,即便“終末之秘”的下拽之力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強度,但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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