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幫你就是幫我

“教皇大人。”

一個路過的修女，看到德利士·修伊正獨自現在教堂側門的門口，驚的她連忙對這位教皇施禮。

這位一向以和藹親切著稱，毫無架子，仿若一位大家長的教皇大人，居然破天荒的沒有理會這個修女，而是徑直從她身前走過，在教堂裡的神職者和信徒們，紛紛對他施禮稱頌的時候，他也沒有理會。

直到來到了葉赫身後大概三米左右的位置，德利士站在了那裡，對著葉赫的背影，用一種宣判一般的語氣說道：

“葉赫！教會沒有傳喚你到希格維格，你為什麼擅自離開你的教區？”

葉赫扭頭看了一眼德利士，姿態簡直無禮至極，要不是看在安娜的份上，葉赫連這個扭頭都欠奉。

不過這一眼倒是讓葉赫從德利士身上，看到了一些令他有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立刻回到你的教區！在你回到你的教區之前，教會將不會承認你的神父身份！”

說完，德利士轉身就走。

玩味的笑容出現在葉赫臉上，他也不生氣，與德利士走向教堂深處不同，他邁步朝離開教會的方向走去，兩人就在這女神的雕像下“分道揚鑣”。

葉赫知道，德利士特地出來說這些話，傳遞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首先，教會不會為葉赫，在他與威廉姆特四世的交易之中做背景板，之後葉赫在希格維格活動時發生的一切，都與教會無關。

其次，葉赫本質上仍然是女神的神父，只是需要他回到賽達威爾這個身份才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

這份“撇清關係”，其中蘊含著許多令葉赫玩味的資訊，非常有意思！最主要的是，德利士應該沒有被抹除過記憶，應該知道葉赫在幾分鐘前叫囂諸神的所作所為，他對葉赫的這個舉動，看似是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但他的現身已經說明，他非常贊同葉赫，非常欣賞葉赫！

是的，即便德利士是出來基於教會的利益，讓教會與身處希格維格的葉赫“撇清關係”的，但這不代表他個人的立場。

他完全可以不現身，不走這一趟，隨便在教會圈子裡釋出一個告示，也可以“撇清關係”。

但德利士卻偏偏親自出來了。

這是他在對為無辜的信徒發聲的葉赫，表達他的敬意。

就連這個教皇都對神靈積怨至此，可見在葉赫到來之前，類似的情況應該已經發生過不少次了。

至於教會的“撇清關係”，呵，葉赫本來也不打算用神父的身份活動，這裡可是希格維格，正神教會是有影響力，總教廷就在這裡的月之輝教會，影響力還在這裡的這些正神教會中最強，但他們哪裡比得上威廉姆特家族？

比得上的話……國與教的矛盾就要爆發了。

威廉姆特家族，可都是無信者。

這裡可沒有君權神授這種玩意。

回到第一大酒店這邊已經快過了午餐的用餐時間了，葉赫到房間裡準備看看小女僕在不在，叫她一起用午餐，卻在房間裡看到了尤利婭正和卡特琳娜一起吃著午餐，他便很自然的加入了進去。

尤利婭對葉赫今天上午的行動很是好奇，不過她壓抑著這份好奇，沒有在餐桌上直接問葉赫，畢竟一旁還有一位用餐儀態令人賞心悅目的皇女殿下在那兒呢。

卡特琳娜也沒有多說什麼，除了皇室用餐禮儀規範要求她不可在用餐時議事之外，她猜也能猜到葉赫去幹了什麼。

對於葉赫拓展“下線”，尋找他自己的情報獲取渠道的行為，她不好評價什麼，哪怕她掌握著無窮之眼，葉赫有什麼想要了解的情報都可以問她也是一樣。

她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葉赫對自己還有對無窮之眼的不信任是因為什麼。

在歐若拉出事的那個夜晚，包括威廉姆特四世在內，所有人都懷疑這件事是卡特琳娜做的。

得虧葉卡捷琳娜就住在歐若拉的隔壁房間，不然卡特琳娜真的會有理說不清。

沒辦法，這就是帝王家。

一個上菜的女僕敲門進來，在餐桌上放下了手裡菜盤以後，偷偷在卡特琳娜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卡特琳娜立刻皺起了眉頭，她下意識的立刻看了葉赫一眼。

知道她聽到了什麼情報，也知道她在懷疑著什麼的葉赫，對卡特琳娜微笑道：“嗯，是我炸的，當時心情有點不好。”

卡特琳娜立刻眨了眨眼睛，對女僕一點頭，示意她可以離去了。

女僕傳遞的，是有關於希格維格北方一座高山被炸了的情報，就是葉赫讓毀滅者打了一炮f2的那座荒山。

神靈可以抹去全城的記憶，讓人們察覺不到祂們曾經降臨，但祂們也不可能讓時空迴轉，恢復那座荒山。

和葉赫對上資訊以後，這件事就可以放下了，不然卡特琳娜還得大費周章的去調查那邊發生了什麼。

一旁的尤利婭被這兩人打啞謎一般的溝通方式，弄得有些雲裡霧裡，直到用完餐以後，大家坐在了起居室裡喝茶時，卡特琳娜才對葉赫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嗎？能讓你這麼生氣的，不是什麼小事吧？”

蹭到了一杯皇室特供紅茶的尤利婭連忙看向葉赫，她看見葉赫一臉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對卡特琳娜回道：

“這事很大，比你想象的大很多，你管不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助。”

“哦，真遺憾，那……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助到你的嗎？”

卡特琳娜理所當然的沒聽懂葉赫在說什麼，即便葉赫在“正事”方面不信任她和無窮之眼，不代表她不可以對葉赫釋放好感，獻獻殷勤，畢竟私人方面她還在努力追求著葉赫。

她覺得昨晚自己已經取得了不錯的進展，對怎麼與葉赫相處，怎麼讓葉赫開心，她好像也有所察覺了。

只要不帶意圖，不刻意，僅憑真心的與葉赫溝通就好了。

卡特琳娜是這麼認為的。

葉赫看了眼目光清澈的卡特琳娜，這個狀態的這位皇女殿下，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貴族少女，比之前散發著親切氣息的皇女殿下，讓他覺得順眼多了。

他想了想，忽然對卡特琳娜反問道：“不如……你，包括無窮之眼，有什麼是你解決不了的問題，跟我說說吧。”

“嗯？”

卡特琳娜有些沒聽懂葉赫的意思。

葉赫微笑著解釋道：“呵，讓我幫助你解決你的問題，就是你能對我提供的最大幫助，來，告訴我吧，有什麼你解決不了的問題，通通交給我。”

“你的意思是……”

被葉赫弄糊塗了的卡特琳娜，下意識的飛速思考了起來，葉赫緊接著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考：“你現在又不可愛了哦。”

他這是要我……不去思考？還是別想太多？

卡特琳娜無法抑制自己的思索，但她很快就明白了葉赫的意思，這些都不是，主要是葉赫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把他的一切意圖都猜中。

“……好吧，請跟我來。”

目光恢復清澈的卡特琳娜站起了身，帶著葉赫離開了房間。

尤利婭本來下意識的想要跟上，卻被葉赫用一個手勢制止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兩人離去。

感覺兩眼一抹黑，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的尤利婭有些悶悶不樂的留在了房間裡，望著樓下，卡特琳娜帶葉赫坐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小女僕氣鼓鼓的嘟了嘟嘴，乾脆給自己換上了外出的服飾，也離開了第一大酒店，自己在希格維格活動了起來。

先說葉赫這邊，坐上了卡特琳娜的專屬馬車以後，卡特琳娜就當著葉赫的面，從馬車車廂裡的一個暗槽裡掏出了一個檔案袋。

從這個檔案袋裡，卡特琳娜抽出了好幾張檔案，稍微檢查了一眼便遞給了葉赫。

“我還以為你會帶我去無窮之眼的總部呢。”

接過那些檔案的葉赫先是對卡特琳娜笑著說了一句，然後才低頭看起了這些檔案。

“我在的地方，就是無窮之眼的總部，我坐下的位置，就是無窮之眼的辦公室。”

卡特琳娜驕傲的回答了葉赫一下，她起身坐到了葉赫身邊，似乎是準備隨時為葉赫答疑。

乖巧起來的皇女殿下讓葉赫很滿意，也就不介意與她那麼親近，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手裡的檔案所吸引。

【編號.137：迷失的庭院】

【位置：443，55，2468】

【表現：迷路/迷失/消失/特別】

【登記危險程度：9】

第一份檔案一開頭，就是這幾行使用了特殊記錄方式的文字，以及幾張貼在文字下方的照片。

照片的內容無一例外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霧，霧中影影綽綽，有的照片上霧氣中有建築的輪廓，有的則是一些豎直的黑影，應該是人影之類的。

“這是半年前出現在一個貴族的院子裡的“問題”，這種特殊的迷霧，把這個院子以及宅子完全遮蔽。

發現這個情況的人，我派進去的人，教會的人，還有這個貴族一家，全都沒有人踏出迷霧，最後我也只能封鎖了這個地方。”

卡特琳娜在葉赫身旁解釋道。

第一份檔案就這麼有趣嗎？葉赫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緊緊盯著照片，口中對卡特琳娜問道：“當時沒有試著從外圍用火焰驅散嗎？”

“無效。”

“朝裡面喊話或者攻擊呢？”

“無效。”

“用繩子綁著人進去呢？”

“很快繩子就斷了，斷口像是被什麼野獸咬斷的一般。”

“用長柄的棍子或者鐵棒呢？”

“也被咬斷了。”

“好，我們就去這個地方看看！”

一問一答之間，葉赫很快就有了大致的概念，這會兒卡特琳娜也明白了葉赫說的，“我幫你就是你幫我”，是什麼意思。

帝國和教會的力量都沒能解決的問題，不代表葉赫解決不了，並且，歐若拉下落，很可能就隱藏在這種特殊的地方。

比如這個被特殊迷霧籠罩的宅院，如果有什麼極特殊的魔物使，可以在這個地方來去自如，或者能控制這種可怕的迷霧，就是他將歐若拉帶走藏在了這個宅院裡也是有可能的。

之前是帝國和教會都對這些問題無計可施，只能將其“隔離”，但說不定葉赫真的能解決這些問題呢？

並且，無論能不能直接找到歐若拉，只要葉赫能解決這些問題，對卡特琳娜只會有益無害，也更是滿足了葉赫的好奇心。

透過車廂裡的小視窗，卡特琳娜給駕駛著馬車的卡爾，報了那個代表地址的數字過去以後，她就回到了葉赫身側，用一種欣喜而崇拜的目光望著葉赫。

她已經想明白了葉赫的用意，也知道這樣滿足葉赫，自己是有益無害的。

“你不擔心我的安危嗎？”

葉赫故意眯了眯眼睛，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對卡特琳娜問道。

卡特琳娜立刻搖了搖頭，這位皇女殿下抱住了葉赫的胳膊，把自己對葉赫的盲從一般的信任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種對於葉赫實力的信任，才是葉赫最喜歡的，他感覺卡特琳娜也開始變得順眼了起來，忍不住對卡特琳娜笑道：“你開始變得有點可愛了。”

卡特琳娜愈發欣喜的對葉赫笑了起來，愈發抱緊了葉赫的手臂，激動的臉上都有些泛紅了起來。

氣氛逐漸融洽，但葉赫卻沒有給卡特琳娜“獎勵”更多，他就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養鷹人，一點一點的“熬”著卡特琳娜這隻驕傲的雌鷹。

馬車很快便駛出了上城區，穿過了下城區以後，駛過了一段貧民窟的街道。

在駕駛馬車的卡爾的目光威懾下，貧民窟裡的人群都躲的遠遠的，不敢靠近馬車，葉赫朝窗外望了一眼，稍微注意到了一些躲在角落裡，只把小腦袋瓜露出來，好奇的張望著馬車的一群小孩。

這些身上髒兮兮，眼睛裡含著璀璨的好奇與令人心疼的驚恐的孩子們，讓葉赫的眼睛稍微觸動了一下。

可惜，他知道不是帝國沒有政策去救助這些貧民，不是威廉姆特家族不想解決這片環繞帝都的貧民窟，實在是這種貧民太多了，數以十萬計的貧民，不是想管理救助，就能治好的。

這是時代進步的迴響，當生產力一下子跨步太快，必然會有許多跟不上時代的人被拋棄。

葉赫不知道為什麼這座帝都周圍會有這麼龐大的貧民窟，但想也知道，無論是什麼原因，這些人當初一定是抱著階級躍遷的想法聚攏到帝都這邊來的。

可當這些幾乎只會耕種，只會做苦力，完全沒有生產資料的貧民拖家帶口的來到帝都時，卻發現帝都這邊根本沒有那麼多就業崗位，也不需要他們這些過剩的基礎生產力。

他們還沒有餘力去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尋找工作，結果他們就淪落為了貧民，只能在這兒艱難度日。

注意到了葉赫的目光，卡特琳娜也朝窗外看了一眼，她抿了抿嘴稍微思考了一下，這時候自己是應該露出悲天憫人的悲痛，還是應該當一個正常的貴族，對這些貧民不屑一顧？怎麼表現才能順葉赫的意呢？

卡特琳娜趁葉赫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時，非常努力的思考了一下。

她真的很聰明，威廉姆特家族確實“得天獨厚”，鬼使神差的，卡特琳娜居然對葉赫認真的問道：

“葉赫，你有辦法幫幫他們嗎？”

這是卡特琳娜下意識的想到，葉赫說的“幫她就是幫葉赫”的說法，所以乾脆不去多想，把問題拋給了葉赫。

“嗯？”

葉赫驚訝的回頭看了卡特琳娜一眼，他的目光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卡特琳娜，第一次認識卡特琳娜一般。

卡特琳娜再次敏銳的捕捉到了葉赫眼中的欣賞，更可怕的是，她明確的察覺到，葉赫的眼神中並沒有困擾，這個男人居然真的有辦法！迎著葉赫注視的目光，卡特琳娜低垂眼簾，反而讓自己的表情平靜了下來，就像是個局外人一般，平淡的對葉赫陳述道：“帝國想不到辦法去處理這些貧民，這種空耗的勞動力總歸會變成未來的問題，但我們真的沒有辦法，請幫幫我，告訴我，我該怎麼處理他們？”

卡特琳娜的語氣平淡，但卻足夠誠摯，她就像是在懇求著葉赫，想從葉赫這邊得到處理貧民問題的辦法一般。

從她的身上，葉赫感覺到了某種簡單而又直白的東西。

這種東西，一般人會稱其為“人生目標”，皇室會叫它“野心”，而葉赫則是認為，現在的卡特琳娜，才算是對得起她的皇女身份。

她是真心實意想要解決貧民問題！

“呵。”

葉赫咧開嘴笑了笑，他把手從卡特琳娜懷裡抽了出來，放在了她的頭上，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柔順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