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火車的最末節車廂,噪音才能小一些,所以,蒸汽火車的“頭等艙”,其實是最後的這一節車廂,這裡的車票也比別的車廂的車票貴上一些。在葉赫剛剛爬出車窗前往車頭的時候,在這列火車的“頭等艙”裡,一位中年男人剛好從盥洗室裡走了出來。
順帶一提,也只有這一節車廂配製了盥洗室。
這個中年男人的表情有些茫然眼神略微有些疲倦,臉上還有些拉雜的鬍鬚,彷彿是一個風塵僕僕的旅人。
但他身上那件一絲不苟的白色風衣,還有手背部位紋著奇特的字元與圖案的白手套,卻莫名的充滿了某種宗教意味。
這間車廂裡“人”滿為患,所有“人”都在安靜的低著頭休息,好像並沒有人注意這個中年男人。
他也安靜的在車廂裡穿行著,直到他來到車廂中部,看到了屬於自己的座位,被一個不知從哪裡出現的男人坐了,而且還在那裡大搖大擺的用雙手抱胸的姿勢,閉目養神。
“你好……但這是我的位置。”
中年男人極有修養的,對佔了他座位的傢伙說道。
可這傢伙只睜開了一隻眼睛,用充滿暴戾的目光看了這個中年男人一眼,就惡狠狠的低吼道:“滾!”
吼完他就準備繼續閉眼休息。
哼!哪來的人類,要不是怕耽誤時間,老子拿你當夜宵吃!
一想到夜宵,這個傢伙就想起自己今天還沒有吃“東西”,不,是為了趕路,他都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他的鼻子抽動了一下,嗅了嗅。
整個車廂裡,都充滿了同類的味道,唯獨身前的這個男人身上,傳來了一股香噴噴的,健康而又充滿活力的人類氣息。
“咕咚……”
他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反正這裡只有同類,自己吃一個,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吧?
最多……分大家一點?“你好,但這裡真的是我的位置。”
中年男人還在好聲好氣的對這個血徒說話,他好像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群怪物之中,並且眼前的這個佔了他位置的怪物,已經對他起了殺心。
“呵……”
這個血徒睜開了眼,他對中年男人咧嘴一笑,說道:“好吧好吧,既然這是你的位子,那我們就一起坐吧,你在我的……”
“肚子裡坐”四個字還沒有說出來,一道寒光,忽然從這個中年男人的手裡爆發,驟然沒入了這個血徒的胸口。
核心破碎的血徒頓在了原地,他緩緩低下頭,看著刺進胸膛的剃刀般的窄劍,看著握著窄劍劍柄的那隻,戴著手背有奇特字母與圖案的白手套的手。
“真是的,都說了這裡是我的位置。”
中年男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只聽這個中年男人繼續說道:“你們這些血徒,只有資格坐上前往地獄的列車。”
“你……你是……”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個血徒忽然想起了某個流傳於他們血徒圈子裡的“恐怖傳說”。
這個血徒掙扎著抬起頭,他終於看清了這位,其中一個眼鏡鏡片被反光遮蔽,另一個眼睛裡正在流出無盡的冷漠,臉上也逐漸露出了瘋狂笑意的男人。
【血徒殺手·安德森】!周圍的血徒開始站起身,或是直接胸膛開裂,或是對安德森呲起了尖牙,而安德森只是鬆開手,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銀白色的十字架項鍊,輕鬆的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圖窮匕見之時,他已經無需隱忍。
他的手中翻出了許多銀光閃閃的刀片,由指縫夾著,微微抬起與臉平行,將周圍的血徒們的頭顱映入其中,臉上的笑容愈發的肆意。
“爾等汙穢之物們,還在等什麼呢?阿門!”
神父的“阿門”,彷彿擂響了戰鬥開始的戰鼓,包圍著他的血徒或嚎叫,或沉默,但都在這一瞬間默契的撲了上來,將神父淹沒在了腥風血雨之中!可惜……
腥風血雨也被剃刀銀光切碎,來自聯邦【神聖十字】教會的神父,已經開始用祈禱一般的語氣,吟誦起了伐魔的禱詞:
“我是神靈的代言人,神罰的地上代行者,我們的使命就是把膽敢反抗我們的神的愚昧之徒的肉體的最後一絲都滅絕掉!阿門!”
安德森的速度比血徒還要快,他的窄劍切割這些血徒如割薄紙,他的刀片貫穿血徒的胸膛,銀光脫手必有血徒喪命!哪怕這列車廂裡僅有他一人,哪怕這列車廂裡塞滿了血徒,也僅僅只是一群螻蟻碰上了一頭狂獸,蚍蜉撼樹!
一分鐘,僅僅一分鐘後。
連鞋底也不曾沾染血徒鮮血的安德森,推開了這節車廂連線下一個車廂的通道門。
毫髮無損的神父,迎著呼嘯的夜風,興奮的望向了整輛列車。
葉赫打著從車頭殺到車尾的想法,安德森則是想著從車尾殺到車頭,兩位神父方向不同,想法一致,都沒有將整輛列車上的血徒,放在眼裡。
……
“那個……”
在葉赫翻出車窗幾分鐘以後,奎因忽然朝離她比較近的凱茜叫了一聲。
凱茜回頭看了奎因一眼,她已經把報童帽裡的頭髮放了下來,【吊死者】已經被她釋放了出去。
把守她這邊的車廂門,對凱茜來說綽綽有餘,她還想稍微探查一下整倆列車的情況。
“有話就說,不過別想使什麼壞,我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
自從發現奎因原來是個“同齡人”,不是什麼老奶奶以後,感覺自己被佔了便宜的凱茜,就對奎因一直看不太順眼。
要不是隊長似乎要留著這傢伙問話,她早就讓【吊死者】把奎因丟出火車去了。
“不,我已經投降了就不會亂來,我是剛剛想起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讓你們通知一下那個神父。”
奎因看似正在乖巧的投誠,其實她把情報捏在現在,就是為了用這個情報去分散這兩個年輕的教會寄魔者的注意力,自己好趁機脫身。
“說。”
在另一個車廂門邊,扶著大劍休息的克倫特把聲音傳了過來。
他的這把劍讓整個車廂裡的普通乘客都多看了幾眼,也讓這些乘客們下意識的遠離了他一些。
不開玩笑的說,這把大劍要是被克倫特掄起來,最先被拆了的肯定是他那邊的座椅和車廂壁。
“額,是這樣的,“暴食者”和“逆流男爵”,也在這輛列車上,他們在比較中間的車廂。”
奎因感覺,自己這個情報一說出口,兩個小年輕一定會驚訝的尖叫一聲“什麼!”。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克倫特和凱茜只是隔著整個車廂對視了一眼,僅此而已。
他們這份無動於衷的反應,讓奎因忍不住愕然了一下,她對這兩人強調道:
“你們不擔心你們的隊長嗎?這兩位可是4階的【鮮紅使者】和【強血獸化症】,摧毀你們的……額……這個列車,都輕而易舉的存在!”
“哦。”
克倫特閉上了眼睛,乾脆在車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來,閉目養神休息。
凱茜什麼也沒說,這個明明不知道什麼叫【鮮紅使者】,【強血獸化症】的小姑娘,只聽到了奎因說它們是4階,就不再留意。
這兩人的反應讓奎因更加愕然,但她很快就醒悟了過來:莫非……那個神父完全有能力對付4階的存在,所以他們才如此安靜?
等等!
賽達威爾……東方面孔的神父……危機強大且先進的奇特武器……
奎因一低頭,看到了從自己腿裡被自己的血肉擠出來,掉在了車廂地板上的那顆彈頭。
她想起了一個有關於葉赫的傳聞:那個以一己之力剿滅了複數的5級魔物,終結了勞倫特帝國的內亂的“怪物”,跑到賽達威爾當神父去了,他引發了可怕的儀式,在賽達威爾郊外炸出了百里焦土!“怪物”……神父……
聯想起葉赫先給她來一槍再問話的殘忍與暴戾,奎因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她低下了頭,再也不敢起任何逃跑的念頭。
“女士們先生們!請在你們的位置上坐好!謝謝!”
這是葉赫離開列車長的車首廂,踏入第一節載客車廂時,立刻衝所有乘客高呼的話語。
那些膚色蒼白的傢伙,也立刻開始朝身邊的人類伸手,想在葉赫鎖定他們之前,先找到人質。
但車廂就這麼大,他們的膚色顯眼不說,渾身上下的魔物之力,在開啟月輝視野的葉赫眼裡更是黑白分明,特別顯眼。
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大的“靶子”,葉赫根本不用“瞄準”或者“鎖定”,僅憑自己的直覺去扣動扳機,一兩秒的功夫,就將彈匣裡的聖化子彈彈頭,送進了這些血徒的胸膛裡。
在穿過這一節車廂的同時,葉赫也對恐慌起來的乘客們完成了自己的安撫,並愉快的踏進了下一節載客車廂。
這一節車廂似乎是臥鋪所在的車廂,除了筆直狹窄的一條通道以外,兩側被分切出了六個很窄小的小隔間。
這個時代的火車已經有了臥鋪這種玩意,但還沒有那種把通道開在一側,讓臥鋪隔間裡擁有更大的活動空間的概念。
很難想象在這種只有一米左右寬的小隔間裡,裡面的人要怎麼休息。
並且蒸汽火車還這麼吵,這麼抖!
不過這並不影響葉赫行動,相反,這用來隔出隔間的薄薄的一層木板,不太能阻礙月輝視野觀測魔物之力,吵鬧且震動的環境,也讓葉赫不用操心這些血徒會提前逃走。
但……這些小隔間裡的“動靜”,就有點意思了。
除了兩個隔間裡是單獨睡了兩個無辜的乘客,其他四個隔間裡,都有魔物之力的反應。
小隔間的門是無法上鎖的,葉赫隨意的靠近一個最近的一個有魔物之力的隔間,開門一看裡面的場景,立刻就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只見狹窄至極的隔間裡只放了一個小床,而在這臥鋪的床上,一個女性血徒,正在一個正常男人的身上愉快的挪動著。
她用潔白如玉的背脊背對著葉赫,躺在那裡的男人卻正面對著隔間門,一眼就看到了葉赫。
他還來不及多說什麼,葉赫就微笑著搖搖頭,手上轉動了一下,掏出g4隨手一揮,將這個潔白如玉的背脊給豎直的剖開。
“啊!”
男人被用這種極其殘忍的手段暴起殺人的葉赫嚇得一陣哆嗦,但葉赫依舊面帶微笑無動於衷,給男人指了指女性血徒的屍體,讓他看看這絕對不是人類的屍體內部,就關門離開了。
或許,葉赫的行為,會給這個男人留下永久性的某種精神方面影響導致的生理功能障礙,但至少保住了他的一條命,不是嗎?
葉赫又轉了兩個隔間,令他更加有些奇異的是,這兩個隔間居然和剛才那個隔間大同小異!都是女性血徒和男性普通人,只有所處的空間位置不同而已。
這些女性血徒是怎麼回事?
葉赫突然有些好奇了起來,說實話,如果這些女性血徒在這些隔間裡,用她們的異化的口器進食人類的血肉,葉赫都不會感興趣,但她們進食用的器官和進食的物質都不對,讓葉赫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一個隔間……就更誇張了,小小的隔間裡居然塞進去了三男一女,但仍舊只有一個女性血徒。
這個女性血徒正在大發雌威的以一敵三,並且愈戰愈勇,絲毫不落下風,眼瞅著三個男人就要敗下陣來,葉赫開啟隔間門的動靜,也成為了他們潰敗的號角。
注意到葉赫現身,這個戰績驚人的女性血徒居然拋棄了到嘴裡的肉,衝葉赫舔了舔嘴唇,一副看上了葉赫英俊容貌的模樣。
葉赫也不客氣的抬起了槍口。
但這個女性血徒跟其他血徒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哪怕剛剛戰敗了三人,明顯還沉浸在勝利的歡慶之中,她仍舊在察覺葉赫氣勢不對的時候,立刻就把一個男人推向了葉赫,然後作勢就要跟著這個肉盾一起撲過去。
“砰!”
葉赫毫不猶豫的開了槍,子彈貫穿了這個精疲力盡的男人的身體,餘速不減的射向了這個女性血徒。
女性血徒的眼睛在一瞬間收縮到了只有針點大小的位置,她居然在這麼千鈞一髮的時候,稍微偏過了身體,讓子彈僅僅從豔紅的珍珠上空飛過,沒能命中她的胸膛。
“哦?”
葉赫稍微驚訝了一下,但他的身體可沒有停止,他順勢按住了被子彈擊穿的男人,把槍口抵在了他身上的貫穿傷口上,讓射出的子彈在最不受影響的彈道上,連連扣動扳機。
這個女性血徒的肉盾,儼然成為了葉赫的肉盾,並且還是自帶射擊孔的肉盾。
可惜在葉赫開槍時,這個女性血徒已經化作紅影從旁邊開啟了一半的窗戶衝了出去,子彈也只能紛紛落空。
逮到大魚了?葉赫眼睛一亮,他拋下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男人,迅速的向下一節車廂追去。
“救命啊!”
一個赤裸又美豔的女人,突然從通道門那邊衝了進來,一把摔倒在了地上。
許多眼帶驚豔與慾望的男人,立刻就關切的圍了上去。
幾個膚色蒼白的血徒卻愕然的看著這個女人,無動於衷。
他們認得這個女人,暴食者!血徒圈子裡也有點名氣的4階【鮮紅使者】!她怎麼會這麼狼狽?還尋求人類的救助?
“啪。”
在葉赫面帶微笑的踏入這節車廂的時候,這幾個血徒忽然明白了暴食者狼狽的原因。
“啊!!就是他!就是這個禽獸神父要對我……嗚嗚嗚……”
演技一流的暴食者已經在這短暫的幾秒鐘裡,激起了這些雄性人類的慾望與正義,成功化身一個被“禽獸神父”迫害的弱女子,得到了這些人類的庇護。
在這些男性乘客開始向葉赫靠近質問的時候,坐在車廂靠後位置的那幾個血徒,卻偷偷起身,遮著愈發蒼白的臉龐,迅速朝後邊的車廂逃走。
愚蠢的暴食者!你面對的不是普通的神父啊!他不是“禽獸”,他是“怪物”!你的手段怎麼可能對“怪物”有用。
這些有“先見之明”的血徒,剛走出車廂門,立刻就被從天而降的幾捋頭髮吊了起來,並被拖到車廂的側面死角里。
他們接下來的一節車廂,就是凱茜等人所在的車廂,凱茜就守在這個門內,【吊死者】也在這裡恭候多時了。
在【吊死者】的恐怖操控下,凱茜的頭髮可不僅僅只是吊起他們。
這些血徒還沒來得及掙脫,吊住他們的頭髮就扎進了他們身體裡,僅僅只是過去了一兩秒鐘,他們乾枯的脖頸就自動斷裂,化作木乃伊一般的身體落下,在鐵軌旁摔了個粉碎。
在這個過程中,凱茜完全發現【吊死者】是怎麼處決這些血徒的,她只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葉赫那邊的情況,也和這幾位已經粉身碎骨的血徒猜的差不多。
迎著這些站在道德制高點朝自己質問過來的普通人,葉赫眼也不眨一下的扣動了扳機。
只需幾個男人抱著大腿倒地哀嚎,整個車廂裡的氣氛與秩序,就被葉赫輕易接管。
英俊的神父愉快的看向了暴食者,一點也不著急的朝她一步一步走去。
暴食者早已瞪大了眼睛,她怎麼也想不到,葉赫居然是這種神父。
他明明這麼英俊,笑容這麼溫柔,但他的眼底卻傳遞著令暴食者也不寒而慄的冰涼!這個神父……似乎比她……都更沒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