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跟她去英國,還是留下。
這個選擇。
哪怕孟梁景在孩子的生活中,缺席了一年多,但蘇雲眠仍無法確定孟安最終的選擇結果,畢竟孟梁景還活著。
就算不提孩子對生父的感情。
她更深知,孟梁景這些年,對孩子的影響究竟有多大,思想上、教育上。那根本不是一年多時間就可以抹消掉的東西。
而人在幼年時遇到過的人,對其的精神人格塑造,本就在整個人生都具備極深遠的影響力。
難以忽視改變。
儘管這一年多,她幾乎都沒從孟安口中聽他提起過父親,但對她訂婚這件事上他的極其排斥來看,也不難明白,他實際上很在乎父親,在乎孟梁景。
如果孟梁景真過世了,她也無所謂,孩子對生父感情深厚這也是理所當然,無需改變......畢竟人死事了。
但孟梁景活著。
因此,
對於孩子會如何選擇,蘇雲眠也早早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是什麼,她都會平靜接受。
又不是第一次了。
心下平靜,開口也是平靜,蘇雲眠看向霍管家,“最近,孟家有人去竹園那裡找過孟安嗎?”
霍管家餘光瞥了眼低頭默默吃飯也不說話的林青山,又迅速收回,快到蘇雲眠都沒能察覺到,他恭敬回答,“沒有,蘇小姐放心。”
沒有嗎?
蘇雲眠心底詫異,又多了些期待。
這麼看來的話,昨晚孟梁景來醫院這邊說的那些話,應該就是真的了。如果孩子父親主動放棄的話,孩子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其實想想也正常。
以孟梁景的年紀,再婚再生,完全來得及再培養一個新的孟家下一代繼承人。
就是因為這個,蘇雲眠才對把孩子帶走這件事上,還抱有些許執著......萬一、萬一孟梁景再婚再找的妻子,是個容不下孟安的怎麼辦?
這種家族的孩子,那是真有海量財產資源繼承的,也是真有權勢承襲。
亂花迷人眼。
權勢金錢浸潤下,又有幾個人能守住本心,又有幾人會願意讓與他人的?
蘇雲眠不敢賭人性。
她也不在乎孟家的這些東西。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孩子跟她走,但她也會尊重孩子的意願,如果孩子不想跟她走,那她就放棄,人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任何人都是。
她尊重。
不過如果孟梁景能主動放棄孩子,事情就會簡單許多,最好一直別找過來。
她正想著,就又聽霍管家的聲音傳來,“蘇小姐,孟先生還活著的事,要不要和孩子說一下?”
說起來,
之前因為裴星文墜樓那件事,兩個孩子,包括孟安,都辦理了休學,最近沒去學校,都是在家上私教。
這段時間孟安都在竹園的別墅,白天私教來教課指導,做好功課的前提下,剩下時間就隨便他玩。最近發生這麼多事,又一直控制著網路,沒讓孩子接觸太多網上的新聞訊息,孟梁景還活著的事雖大範圍公佈,但孟安還不知道。
對此,蘇雲眠猶豫了下,還是搖頭,“等我好些了,我親自和他說,當面說。”
到時也正好要一個結果。
當面更正式些。
......
卻是在另一邊。
裴雪離開後,拎著在酒店預定好送過來的午餐,回到裴星文在的病房,拉開門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看到,
一身黑西服的孟梁景,人模人樣坐在病床一側,正同病床上吃著飯的裴星文說著什麼話,聽到開門聲,還轉頭衝她微笑擺手,相當自然又理所當然的態度。
她在門口停了片刻。
走進去。
把訂好的午餐隨手丟在地上,在病床另一側坐下,摸出一根菸在鼻尖嗅了嗅,才看向對面的男人,“喲,稀客啊。什麼時候從土裡爬出來的,活的還挺精神。”
孟梁景微笑:“就沒死過。”
“呵,不如死了。”裴雪把玩著手裡的煙,瞥向病床上低頭默默吃飯的裴星文,冷嗤道:“敢吃他送來的飯,也不怕被毒死。”
裴星文沒反應,繼續吃飯。
被那麼說,孟梁景面色也不變一下,微笑道:“你這牢真是白坐了,惡毒不減當年啊。”
“比不上你。”
裴雪一個白眼飄過去,“來做什麼,我之前應該有和你說清楚,不合作了吧。”
“是嗎?”
孟梁景笑笑,抬手輕輕揉了揉裴星文腦袋,“我來看看我好友的外甥,真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這可不是我希望的。”
“喂喂,鬆開。”
裴雪盯著他摸裴星文的手,臉色冷了下來,說的話也沒絲毫客氣,“在我面前裝什麼呢。還不是你希望的?你搞這種事可沒跟我商量啊。”
孟梁景挪開手,微笑,“你倒戈不也沒跟我商量。”
空間霎時安靜下來。
氣氛靜寂緊張。
大概是過於安靜的緣故,裴星文咀嚼吃飯的聲音反而清晰,嚥下最後一口青菜,他慢吞吞收拾好餐具,擦了擦嘴,抬頭打破了沉默。
“吃飽了,要午睡了。”
數日修養,他因昏睡暗啞的嗓音早已恢復,軟軟的,很平靜,帶有些許稚氣,卻又有種莫名成熟的穩定,身上散發的氣質也不像是十歲孩童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