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次下來,孟梁景也很煩,原本是想把人轉移到別的醫院,但蘇雲眠傷太重已經下過幾次病危通知了,根本不敢輕易挪動。
只好放棄。
就這麼互相噁心消磨著。
互相盯著。
今晚,郎年守在ICU這邊沒多久,就接到了老太爺的電話,對方讓他現在立刻過去一趟。他解釋:“老太爺,先生說讓我守在......”
“守什麼守!”
電話裡,是老人帶著怒音的喝斥,“雲丫頭出這種事,誰造成的?再說了,輪得到那臭小子守著嗎?都已經是這樣子了他還在鬧什麼,攔著人未婚夫算怎麼回事!一天天的孟家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還嫌最近鬧出來的亂子不夠多的?都給我滾回來!”
郎年:“......”
突然聽到動靜,他抬頭,就見走廊不遠處某間貴賓病房開啟,已經穿好防護服的林青山坐在輪椅上,被推了出來。
顯然,
老太爺會這樣是因為他了。
本來這件事就是瞞著老人家,沒敢說的,畢竟因為這次折騰出來的事,鬧得動靜又不小牽扯的人還多,老太爺難得動了怒。
且之前就強調過。
不許先生再接觸蘇雲眠了。
對彼此都不好。
現下被林青山戳到老太爺面前,這下麻煩大了......郎年作為下屬,在本家再有話語權,也高不過老太爺,只能應下。
離開時。
他同緩慢滑動來的輪椅旁走過時,就聽到透明面罩下傳來沉悶的笑聲,然後是林青山溫和的聲音,“替我向你家先生問好。”
不帶絲毫善意。
到了病房前,攔住跟著的人,穿著防護服的林青山自己控制著電動輪椅進去了,他右腿因為翻車骨折了,暫時也走不了路。
但也算命大。
只是骨折,別的地方倒還好。
本來,他其實沒那麼著急,慢慢同孟梁景磨著,想著等傷好些了再,畢竟在ICU外鬧出大動靜對病人也不好。但今天聽到蘇雲眠情況暫時穩定,可以穿防護服進去探視後,他就忍不了了。
索性找了孟家老太爺。
那是個講究人。
之前蘇雲眠和其他男人還沒關係的時候,對方還會摻和摻和,但現在既然已經定下了未婚夫,那位老太爺是厚不下這個臉皮的。
尤其小輩還找上門了。
算是孟家唯一講點理的了。
進了病房,控制著輪椅慢慢靠近病床,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林青山眼睛卻是紅了,透明膠制面罩一瞬蒙上霧氣,因為突然急促的呼吸。
看不清內裡的面容。
安靜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聲音沙啞低沉,傳出面罩後悶悶的。
“笨蛋。”
“對不起。”
從醒來,得知蘇蘇來救他,才這樣後,他一宿一宿的難以安眠,心裡的愧疚山呼海嘯一般折磨著他的神經。
沒有人知道。
那晚他本來不應該下山的。
要是他沒下山就好了。
他那天聽霍管家說蘇蘇突然暈倒進了醫院,雖然蘇蘇讓他安心工作,但他心神不寧的。當晚等不及交接的人來,就跟著押送車隊伍一道離開了。
如果他沒走。
如果他沒下山。
就不會這樣了,面罩下霧氣愈濃,隱約有淚落下,林青山隔著防護服的手慢慢落在蘇雲眠手上,輕輕握住,感覺不到真切的觸感,只一句一句顫聲說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都是他的錯。
全部全部都是他的錯。
也該懲罰他。
可為什麼現在重傷不醒的,卻是被他牽連的蘇蘇,不應該這樣的,要是能轉移傷痛就好了,他恨不得現在躺在那裡的是他,生命垂危的是他......
聲聲自責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雙手輕輕合抱住的手好像顫動了一下,哽咽聲戛然而止,病房內一瞬安靜下來。
林青山愣在那裡。
他不敢相信地低下頭,卻再感受不到任何動靜,蘇雲眠眼睛也始終閉著,一動不動睡著。
錯覺嗎?
“蘇蘇?蘇蘇?”
他彎下腰,將臉貼在蘇雲眠手背上,低聲呼喊著:“蘇蘇,你能聽到嗎,蘇蘇,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沒有反應。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低落著。
又說了幾句話,怕太打擾蘇雲眠休息,他鬆開手便要移動輪椅回去,卻在鬆手的剎那被輕輕勾住,他整個人僵在輪椅上,甚至都不敢回頭。
生怕是幻覺。
直到他防護服隔著的手指,被勾著輕輕晃了一下,他才敢回頭,對上了蘇雲眠虛弱微睜的眼。
衝他輕輕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