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時，陳逸便發覺自己已經處在一間巨大的廣場內。
周圍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不，也不都是人。
有些是人型的妖魔、靈怪、鬼物，還有距離他不遠處有一頭蠻族。
高高矮矮的盤坐在蒲團上，環繞在他四周。
而在眾人前面，仿若數千裡、萬里之前，有一位身材龐大的身影。
他有多高呢？
宛如一顆星辰那般大。
盤腿坐在一塊蓮臺上，身上穿著一件像是道袍的衣物——沒有明顯的道門標識，紫色外罩內搭白色的錦衣。
那人的樣貌看不清晰，朦朦朧朧彷彿是被一片星河籠罩，面上有星光點點。
唯有一雙眼睛很是明亮，碩大的眼瞳猶如兩顆衛星般，滴溜溜的圓。
而在他的手中，一手上是攤開的巨大書簡，一手是一塊長方形的玉板——像是一塊戒尺。
他就坐在那裡。
陳逸微微挑眉，不明白這是什麼狀況，“那人是在講道？”
記得先前降臨到這裡時，他的確聽到了一個恢弘明亮的聲音在說著八九之類的話。
興許那人就是在講道吧。
陳逸一邊想著，一邊小心觀察四周。
臨近的幾道身影背對著他，看不清其樣貌，而遠一些的人，大都是在看著前面，側臉能看出他們的鄭重認真的神色。
似乎都在等著前面那道龐大的身影開口。
可觀察了好一會兒，陳逸仍不見眾人動作，不免有些皺眉。
他忍不住用心神感知查探。
但是甫一擴充套件開來，身上驟然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一般。
不待他反應過來，眼前赫然出現一個黑影。
下一刻，他就死了。
真正意義上的死，他被那黑影巨大的力道貫穿整個身體，鮮血、骨骼、內臟，乃至身體內的神通神意和腦海中的宮殿也都接連崩碎。
“這，這是……”
那種死亡的感覺，比之他修煉咫尺天涯神通的時候還要真實，不似心神覆滅，而是他真的死了。
可是奇怪的是，陳逸此刻仍舊能感覺到自身的存在——虛幻、飄渺。
這他孃的是怎麼回事兒？
陳逸左右看看，又低頭看看。
他的肉身只剩下一灘血肉，且像是被地下什麼東西吞噬一般逐漸消失。
他的身體已經消失，連魂靈都算不上，根本沒有任何的跡象展露在外。
彷彿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無形無質的魂靈，就只能固定的坐在這個位置上。
周遭的人似乎沒有察覺般，即便是他身後的數人也都像是沒看到一般，目光直直的聚焦在前方那巨大的身影之上。
或者說，他們不敢？
陳逸不得而知，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待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當然，他現在連動一下的資格都沒有了，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樣的一個狀態。
等了不知道多久。
前方那巨大的身影方才開了口。
恢弘的聲音再次迴盪這片橫亙不知多少萬里的巨大廣場內，迴盪在那些盤腿坐在蒲團的生靈耳邊。
“九為數之極，八九乃是無窮變化，世間萬事萬物皆是如此，固定在方寸之間，何來超脫？”
“於無形見有形，於虛無見真實，於萬物真理，窺大道變遷……”
而隨著那道聲音的出現，陳逸便發現周圍盤腿坐著的身影竟開始跟著前面那巨大的身影一同開口。
聲音雖是微弱，但在無數生靈一同開口時，匯聚在一起的聲音也算是恢弘。
就像是這裡所有生靈都是那龐大身影的分身，聲音逐漸的相似。
“這，到底是什麼啊？”
陳逸仍舊不明白，也看不懂，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狀態。
“這次修煉八九玄功怎地跟前面幾次完全不一樣啊？”
莫名之間，他只覺得心中有一團火在灼燒，讓他很是煩躁。
偏偏他又什麼都做不了。
但就在下一刻，距離最近的那位蠻人身上驀地出現變化。
他的身形本是高過周圍生靈，可現在竟在縮小，像是用了某種神通法門似的，逐漸縮小到了正常人那般大小。
還不等陳逸再觀察觀看，就見一道黑影出現那名蠻人身側——那黑影赫然是一位穿著黑色道袍的孩童，他的手裡還拿著一個托盤，上面用紅布蓋著。
而那蠻人恍若未覺，直到那孩童將托盤放到他手裡，縮小數圈的蠻人方才反應過來，微微點頭行禮，便接著掀開紅布，露出內裡東西。
“一顆桃？”
陳逸緊緊盯著蠻人，想看看他要做什麼。
那蠻人就直接把桃子塞進嘴裡，哪怕那顆桃大到超過他的嘴，他也是毫不猶豫往裡塞，好似擔心不這樣做會受到懲罰一般。
下一刻，蠻人身上變化橫生——他的脖子上竟又多出了兩顆腦袋，肩膀兩側各多出一條手臂。
赫然變成一位三頭四臂之人。
然而即便如此，那人仍是緊緊盯著前方的龐大身影，不敢有任何動作。
便連他身上剛剛出現的兩個新腦袋也都同樣看向前方。
即便那兩個腦袋無法完全正對前方，也以眼角餘光掃視前方。
陳逸隱隱明白過來，“必須盯緊前方那道身影，這應該是這裡的規矩。”
“再有不能散發心神感知。”
“但那蠻族身上的變化是什麼意思？修煉有成，然後有孩童給他獎勵？”
“再看看。”
陳逸將這些發現都記錄下來，總歸沒有因為肉身崩碎導致心神崩碎。
隨後一段時間裡，前方那龐大身影就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周遭的生靈也跟著一起唸叨著那段像是某種神通法門似的東西。
然後廣場各處不斷有生靈跟先前那蠻人一樣出現各類變化。
有的化身成了一塊石頭，有的變成了一個桌子，也有的從人變成了鳥，零零總總不一而足。
而出現這類變化的生靈都會獲得黑衣孩童的獎賞，大都是一顆桃子。
吃完就能讓這些生靈化身為三頭四臂的怪模樣的生靈。
唯有那個從人變成鳥的得到的獎賞不一樣——他拿到了一枚丹藥。
吃完之後，那人……應該說是他變成的麻雀，在吃下丹藥後出現了新的變化，成了一隻鷹隼。
至此，陳逸便有了新的發現。
“這些人的確是在修煉某個神通，應該就是這次獎勵的《八九玄功》，但每個人的悟性不同，修煉出來的結果不一樣。”
“脹大、縮小，以及變成諸如石頭、桌子這類物品屬於最低一級，獎勵就是一顆桃。”
“而能變成一隻鳥的人，會獲得高一級的獎勵，似乎變身後可以獲得某種能力？”
“好像是這樣，畢竟麻雀不論身形、速度，都比不過那頭鷹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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