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侍這時候又顯現出非同一般的固執,這和他的理念有關。
克雷頓看了他一眼,心中有所動搖。
這種實事求是的精神在年輕一輩中不多見了,中尉自覺不該落後,而且如果真能發掘出自己的潛能,那也是一件好事。
掙扎了幾秒,他嚴肅開口:“你捂住耳朵。”
神侍露出了欣慰的神情,抬起雙手照做。
克雷頓背過身,回憶著自己少年時在牧場附近聽過的狼嚎,心想要盡全力模仿著那個聲音。
他不自覺地仰頭,只感覺自己所有的精神都灌注在嗓子上。
“嗷嗚————”
聲浪擴散,他的身邊起了一陣風,將草壓得低伏,紫衫林的樹葉也抖得嘩嘩響,但他還是能確認自己的聲音是傳遍了整個墓園的。
他祈禱著,希望不要有其他人聽到。但又隱隱約約覺得這是一件威風的事。
“好了嗎?”
神侍捂著耳朵,繞到正面問克雷頓。
但克雷頓沒有回應他,眼神看著他身後斜側的灌木叢,那裡有一陣“活風”(活風就是運動的物體帶來的風)在動。
而且那股腐敗的味道也變得濃烈了。
神侍看到他的表情,下意識地放下手,也看向那個方向看去。
隨著喀嚓幾聲枯枝折斷的聲音,一條黑犬從一團綠葉裡冒出頭來,光是從南瓜大的腦袋來看,就知道它的身體有多神駿。
“我就知道能成!”神侍興奮地一揮拳頭,然後追了上去。
克雷頓也從石頭上跳了起來跟上去。
他們踩著枯枝斷葉,在紫衫林裡跑得嘎吱作響。
遊魂街教堂的墓園真的很喜歡種紫衫,這些高大的樹木無人修理,樹與樹之間還掛著枯死的藤蔓,一撞上去就崩得人滿臉木屑。
與它們共同組成障礙的還有那些生長得奇形怪狀的灌木,它們幾乎組成了天然的籬笆攔在道路上。
然而克雷頓幾乎不受什麼影響。
在嚎叫之後,他只覺得自己越跑越輕快,即使有阻礙,也是一躍而過。他和這條狗很快縮短了距離,而神侍,這個年輕人似乎不怎麼鍛鍊身體,沒跑幾步就被他們甩丟了,具體時間可能是在跑起來的第二分鐘,或者第三分鐘。
那條巨大的黑犬總算停了下來。
它回頭看了克雷頓一眼,意味深長,好像是刻意在帶路。
克雷頓因它眼神中的智慧而感到吃驚。
他再仔細觀察它的尾巴,在自然狀態下微微下垂,這似乎也並不是狗,而是一條巨狼。
遊魂街教堂的神職人員和來做禮拜的信徒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它的異常,這隻能歸咎於城市的發展讓市民的生物知識變得匱乏。
這匹黑狼在地上嗅了嗅,刨開了一塊原本就有翻動痕跡的區域,從裡叼了一塊大概是聖餐儀式剩餘的乾麵包出來。
它向克雷頓靠近幾步,把麵包放下來。
濃烈的腐臭味逼近,中尉警惕地後退,不明白它的意圖。
看到他的表現,黑狼低頭,又用長吻將麵包幹向他的位置拱去。
克雷頓反應了過來,他指著麵包幹驚訝地問道:“你是要把它給我嗎?”
看到他的反應,狼比他更驚訝,甚至口吐人言:
“難道剛才喊餓的人不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