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雷頓還是個學生時,戈裡瓦爾郡曝出新聞,四名穿著三十公斤自制鐵盔甲的劫匪搶劫銀行,連步槍彈打在他們身上也會彈開,治安官隊伍在銀行和他們對峙了二十二個小時也沒能拿下他們,最終不得已在銀行放火,燒死了這四個劫匪。
那盔甲的重量已經和陶頓騎士的差不多了,這導致克雷頓一直覺得他們沒什麼了不起的。
現在仔細想想,那些劫匪確實穿了很重的盔甲,但他們也因為重量而難以從銀行逃生。陶頓騎士可比他們靈活多了。
當一個人常常看見一種事物出現,他就會將其歸納入自身的“平凡”的一部分。
克雷頓追尋著超凡世界的影子,卻從未發現那個世界就在自己身邊。
不是隻有外形不一樣才算超凡。
他再次思考了一下,頓時覺得以前見過的很多人都十分可疑。
就拿獵兵來說,他們能僅憑肉眼瞄準三百米以外的目標,這是他遠做不到的。
多恩的海軍裡據說還有能深潛至水下一百二十碼的海員,北方米倫提共和國的擲彈手部隊每個人都至少有兩米五那麼高,殖民地羅倫那裡有纏著頭巾能把自己埋在地下三天不吃不喝的奇人.軍隊裡是一定存在超凡者的。
但克雷頓還是無法確信自己見到過的現象屬於超凡還是人種問題。
說到底,凡人的極限並不是一個確定的數值,東部高原上的矮人力氣比正常身高的人還大一些,秘銀森林裡的那些尖耳部落民體力在所有人種中又是最優的,不同的人種自然有不同的優勢。
但這樣一來沒法區分那些人接受了天賜的祝福,又有那些人可能是他一樣的魔怪。
他摸著下巴的濃密鬍鬚自言自語道:“如果有這樣一個國際比賽,能夠讓世界各地經過長期鍛鍊的同種同體型人員在運動中對比身體素質,或許我就能確定普通人的極限了。”
不過這顯然是異想天開,
這個世界每隔幾年就要起紛爭,而他想要的這種國際比賽在和平的環境下才能召開。
克雷頓拋棄幻想,繼續看翠緹絲的來信。
“考慮到你的無知是常態,我將工具書也寄過來了,你基本都在書裡,如果還有不明白的事,建議找個本地的神父問一問.”
這態度真是糟糕,而且我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神父了.克雷頓嘆了口氣。
他看了眼那本厚書的封皮,陳舊而布灰的黑色硬紙板上面是燙金的書名。
《神秘學愛好者的兩千個常識》
看起來就業餘的不得了,克雷頓心底已經開始懷疑這本書是不是翠緹絲嫌佔地方才寄給他處理的,順手還賺他一個人情。
翠緹絲的建議道這裡就結束了。
但克雷頓看到下方還有奇怪的凸痕,他將信紙反過來。
信紙後面還有一小段話,字跡有些扭曲,墨色和前面的字都不一樣,寫得也特別小。
字跡旁邊有好幾個奇怪的圓形水漬痕跡,讓紙質捲曲乾脆,
乾涸的眼淚?克雷頓皺了皺眉,他想象不出翠緹絲會哭。
這個女人多半是寫信的時候聞著化學藥品的味道打了個噴嚏。
他看向那行小字:“對了,唐娜最近想要轉學,但在本地實在沒有好學校.薩沙市怎麼樣?”
克雷頓捏著信紙的手僵硬了,一束光從他的靈魂裡照了出來。
他的頭腦一陣空白,心裡只有一個想法,翠緹絲瘋了!該死的控制狂、自大狂、自戀狂要克雷頓給多少貶義的形容詞在她身上都不為過,但他承認那是一個擁有堅定意志的女人,做出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
雖然翠緹絲沒說,但克雷頓知道她一直覺得貝略家族對她是有虧欠的。
烏倫·貝略將她從修道院拐跑,又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主動去徵兵處參軍,然後死在了戰場上,留下她和女兒唐娜。
說不好她對於克雷頓的厭惡是從烏倫身上延續的,畢竟他們都姓貝略。
如果可能,翠緹絲會讓自己的女兒改姓,並且再不和克雷頓見面。
她一直以來也是這麼堅持的。
所以現在這個詢問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終於願意拋棄前嫌,打算閤家搬來薩沙市,讓貝略家族的最後兩個血親見面了嗎?!
他站起來,來回踱步,試圖散熱。又拉開窗戶吹風。
一想到自己的侄女唐娜·貝略,克雷頓的心情就好像架設了榴彈炮的軍用飛艇一樣,具備輕盈和沉重兩種矛盾的狀態。
那該是貝略家最後一個正常人,無論怎麼用心培養也不為過。
“再寫一封信問問情況吧。”
儘管翠緹絲只是簡單地問了一個問題,他就開始頭疼了。
唐娜那個孩子雖然從沒見過面,但歲數應該是要上高中了,克雷頓打算託自己從賽恩大學畢業的女助手夏綠蒂問問。儘管時代在進步,但許多學校依舊保守得和過去兩百年一樣,願意招收女性的學校還不多,薩沙市作為國內相對富裕的大城市,倒例外地有好幾所不限性別的公立高中,實在令人難以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