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說著,自己沒什麼宏圖遠志,只希望自己的弟弟能早日飛黃騰達,讓他能在侯府躺一輩子。
可不過是……
兄長一直都在託舉自己。
兄長事事謙讓,從來沒有主動要過什麼,唯有她。
唯有祝玉嬈。
是他心中所求。
甚至,可以用執念來形容。
所以,傅雲衍後退了一步,促成了這段姻緣。
哪怕,他知道祝玉嬈不是什麼好人……
刑部事忙,他兩年未歸家,就連兄長娶了祝玉嬈,他也沒有回來。
那時他在想什麼呢?
他那時覺得,無論如何,兄長都得償所願了……
而今,冰冷的靈堂裡,躺著再也無法與他同飲一壺酒的兄長。
面前的,是極有可能殺害兄長的……兇手!
祝玉嬈那雙水眸就這麼和他相互對視著,弱柳扶風的她,第一次露出了些倔強。
看到這樣的祝玉嬈,傅雲衍的心一顫。
“到底,是不是你殺的?那毒藥,是你下的?”
他猛地將劍向前一推,雙眼通紅。
“我兄長待你這般好,你為何如此!”
祝玉嬈看著他,卻苦笑了起來,“這麼多年了,世子,你還是不信我……”
侯夫人猛地抓緊了手,看著祝玉嬈,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
但祝玉嬈眼中的光,好似一瞬熄滅了……
她任由眼淚滑落,低聲呢喃著,“世子,我本以為你不一樣的。”
下一刻,她猛地抓住了劍身,淒厲開口。
“既然你們都不信我,那我以死明志!”
傅雲衍感到不對,要阻止時,便已經晚了。
祝玉嬈已然握著劍,挺起胸膛,撞上了劍尖!
劍刺穿了胸口!
“噗呲!”
血花飛濺,傅雲衍的心臟驟停,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一切。
他下意識一把將劍拔出來,猛地丟遠。
長劍拔出,祝玉嬈摔向了地面。
但在她摔在地上的前一刻,傅雲衍再也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撲過去摟住了她。
他有些慌張地喊著,“祝玉嬈!”
“祝玉嬈!”
祝玉嬈吐著血,雙眼漸漸渙散,她努力看向身後,看向棺木。
“雲霆……”
她呢喃著,“我來找你了……”
傅雲衍怒吼道,“來人!來人啊!”
他也不管祝玉嬈在說什麼,打橫將人抱起,“叫府醫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永寧侯夫人先回過神來,跟在傅雲衍的身後找大夫。
路過傅枕月時,更是直接瞪了女兒一眼。
傅枕月有些發愣,被母親瞪了一眼,不由縮了縮下巴。
但想到了什麼,她回過頭看了眼被押著的煙兒,“把她關起來!”
之後,她才乖乖巧巧地轉身跟著她母親走了。
其他幾個姑娘看到那一地的血,更是後怕不已,傅枕月都走了,她們更是不敢留著。
煙兒哀嚎著,不斷掙扎,“少夫人!少夫人!”
可押著她的人,當即上手就是兩巴掌。
“閉嘴!”
“再掙扎就打斷你的腿!”
煙兒被這兩巴掌打的吐了血,眼前都開始變得模糊。
這些人聽著傅枕月的命令,直接押著煙兒便走了。
一時間靈堂的人便散盡了,只剩下李氏有些頹然地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看著這一地的血。
長明燈的燭火被冷風吹的晃動不已。
火盆中燃燒的紙灰更是被風吹起,吹出了火盆外。
“嘩啦啦……”
除了這些聲響,再無其他的聲音。
良久,李氏忽然癲狂地笑起來。
“嘿嘿!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
她的趙嬤嬤姍姍來遲,眼看著李氏狀態更加不對,眼睛一瞬就紅了。
“夫人,夫人!”
李氏哈哈笑起來,她手舞足蹈,“她死了!她們都死了!”
“霆兒死了……輝郎也死了,哈哈哈!她也死了!”
“不對!”
她忽然扯著旁邊的布料,居然一下將那白綢扯下來一段,抱在懷裡。
“霆兒……霆兒不哭!”
“娘在呢!”
她抱著白色的綢緞,就像是在抱著襁褓一般,哈哈笑起來,笑聲傳了很遠,很遠……
“撲稜稜!”
一隻通體烏黑的烏鴉從院中的古樹上飛起,沿著滿地的點點滴滴的血跡飛躍圍牆。
有雪花落下,擦過烏雲的黑羽,飛落向地面。
落在了血跡上,漸漸被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