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回應著它的信徒。
但從此刻起,低下頭的祝玉嬈死死盯著肥沃的黑色土地,似乎透過這土地,看到了深處的累累白骨。
傅家啊……
真是從根上,爛透了!
她的嘴角翹起,眼尾的血紅恍惚一瞬接連上地獄的業火。
憤怒還未來得及在她的腦海中紮根,便已被另一種情緒侵佔。
全殺了吧!
全殺了,就好了!
手中的靈牌因為用力,已經被勒出來了印記。
所有人在大神官的指令中起身。
他們相互看了眼,都因為一次成功的祭祀而笑起來。
好似在這場祭祀之中,損耗的不過是些畜生的命,不值一提。
“傅祝氏!上前!”
祝玉嬈抬眼,眼尾上翹,嘴角輕抿。
她的表情好似沒有變化,可好似……
她在笑。
眼尾的血紅,眉心的花鈿與那血色的長痕,都在笑。
她眼底掩埋的情緒洶湧,表現在外的,便是一種不太尋常的神異與激動。
按照儀式流程,現在,該她代夫君享受土壤之行,也就是前往陵墓的路上,都要被土壤砸身。
之後焚燒牲畜,煉取油脂,為自己的夫君點燃一盞長明燈。
這儀式漫長,且大多都在安置靈牌的那處陵墓中進行。
這段時間,也正是侯夫人和傅枕月商量好的動手時間。
因為按照慣例,除了大神官和祝玉嬈,不能再有外人出現在陵墓中。
土壤之行開始,傅雲霆的棺木就要落墳了。
大多數人就會在那裡待著,直到長明燈點燃。
而傅家這麼多年喪葬儀式之中,就有過妻子為夫君點燃長明燈後自殺殉葬的。
合乎規矩,又能為夫家爭取美名。
侯夫人和傅枕月母女倆站在一起,看著祝玉嬈披上紅色的綢緞,跟隨大神官向著陵墓而去。
細沙一般的土壤砸在祝玉嬈的身上。
因為紅綢的存在,她的衣衫並未沾染髒汙。
她一步一步地慢行,目不斜視,一路走向了那陵墓的大門。
傅雲衍撇了眼母親,再看著遠處的祝玉嬈,紅色的綢緞像是血色的絲帶一般在空中被吹起。
遠遠看去,黑色的土地上,這一抹鮮紅無比地顯眼。
風越吹越大了……
傅雲衍的心中愈發不安穩。
“衍兒,快去為你兄長添些土。”
永寧侯喚著傅雲衍,傅雲衍收回視線,看著他兄長的棺木被抬下墓,抿了抿唇。
“好。”
這是作為傅家兒郎和兄長的弟弟必須做的事。
他不能不去。
只能寄希望於諾青。
哪怕按照規矩諾青不能進陵墓,但諾青耳力極好,出現任何問題,他會進去的。
侯夫人看著她兒子去了那邊,嘴角翹起,只覺得殺死祝玉嬈十拿九穩。
而今沒有人能再救你,祝玉嬈……
趕緊去死吧!
藩山在遠處坐著,默默看著這一家人的眉眼官司。
他托腮嘆了口氣。
看著那邊已經被佔住,短時間內走不了的傅雲衍,再看著遠處的祝玉嬈即將踏入陵墓。
“這一局……”
“到底誰能贏呢?”
鮮紅的綢緞隨風飄揚,他似乎看到祝玉嬈回過頭,驚鴻一瞥,美豔不可方物。
藩山頓了頓,發覺祝玉嬈沒有在看自己之後,順著祝玉嬈的視線看了看,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他還是深吸了口氣,平復這驚豔一瞥帶來的心神悸動。
好一個金陵第一美人。
他想到什麼,便嘴角勾起,“祝玉嬈,你定然有所防備的吧……”
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不知過了多久。
陵墓中的燭火隨風搖動著,血肉在火焰的烹燒之下不斷收縮,油脂在高溫下被榨取。
祝玉嬈跪在蒲團上,面前的小臺子上,便是傅雲霆的靈牌。
她手中握著鐵鉗,看著油脂不斷掉落,十分認真。
牆邊忽然出現兩道身影,在火焰的晃動下張牙舞爪。
他們握緊了手中的白綾,無聲無息地靠近祝玉嬈。
忙碌的祝玉嬈似乎無知無覺,好像根本不知道危險的到來。
兩個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
“嘿呀!”一聲,白綾一瞬繞住了祝玉嬈,動手的兩人交叉擰緊白綾,交換身位開始不斷用力。
“嗚嗚嗚……”
他們二人背對著祝玉嬈,聽著身後的嗚咽聲,已然覺得十拿九穩。
直到身後沒了聲響。
他們鬆了口氣,回過頭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想到那張漂亮的臉。
多多少少覺得可惜了。
“可惜了,這麼好看的女人。”
“想什麼呢,再好看也落不到咱倆的手裡,趕緊處理好。”
兩個人正準備處理屍體,身後卻響起了女人的笑聲。
“哈哈……”
這笑聲詭異,嚇的兩人趕緊轉過身來,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心臟也隨著顫抖。
遠處好像有一道身影漸漸從陰影中透出身形。
她笑著開口,“兩位,都不看看你們殺的是誰嗎?”
熟悉的聲音讓兩個人近乎要嚇的魂飛魄散。
一襲紅衣的女人出現在了燭火之下,身姿搖曳,美豔妖冶的臉上,掛著毫不遮掩的諷刺笑意。
不是祝玉嬈,還能是誰!
二人震驚了,祝玉嬈沒死!
可是……祝玉嬈沒死,那他們殺的是誰!
他們趕緊回過頭去,一把將地上的人翻轉過來,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們瞬間驚叫起來。
“大……大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