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不是陽光,卻又勝過陽光。
它不刺眼,反而帶著某種神聖、寧靜而不可侵犯的氣息,任何褻瀆的意圖在靠近前就會被自我湮滅。它不是凡俗之光,而是穿越宇宙壁壘、映照諸界本質的啟示。
光芒不是單純的照明,而是一種洗滌靈魂的存在?
它像水,卻沒有流動的聲音;它像風,卻沒有任何波動;它像火,卻沒有溫度,然而卻帶著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溫柔熾熱的感覺,像母親的手、像矮人的懷抱、又像神的注視,溫和而堅定。
“啊~用絕對的光輝沖刷著我……使我充滿了難以形容的喜悅。”
達克烏斯攤開雙手,閉上眼,做出陶醉狀,像一位正沐浴在神恩中的先知,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歌頌這種光明。
他的喜悅不是因為看到了希望,也不是發現了寶藏,而是一種更為深層的、本能的感動。就像遠離母體多年的胎兒第一次重新回到了羊水之中,那是一種歸屬感,一種與宇宙本源產生共鳴的精神震盪,是魂魄與源初共鳴的高頻共振。
“它是那麼引人注目……”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而沉醉,像是夢囈,像是祭司在密語低誦禱文。
“讓我忍不住……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抓住它,把它編織成……美妙的法術。”
他的手顫抖著舉起,指尖顫抖,像要摘下那纏繞在天頂的星光,把它揉碎、重鑄成全新的魔法結構。他站在那裡,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短暫而又強烈的癲狂狀態,眼神中浮現出混合著敬畏、痴迷、與某種近乎信仰的狂熱。
他在那片光輝中發癲,徹底發癲。靈魂發癲,精神發癲,連呼吸都變得節奏錯亂,如同在讚美某個亙古不滅的存在。
而就在這一刻,他忽然如夢初醒,神色猛然一變,彷彿某種冷冽意志猛然在他體內炸響,把他從癲狂之中硬生生拉回現實。
他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再睜開時,那眼中的光芒已經重新聚焦、凝實,像被烈火淬鍊過的鋼鐵。
他低頭,伸手解開了蹀躞帶上的搭扣,他將那柄沉眠多時的神劍——維斯扎爾,緩緩抽出。
他握緊劍柄,手臂的肌肉微微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
下一秒。
“轟!”
維斯扎爾被啟用,一道耀眼的光柱從劍柄處猛地衝天而起,這光,不是火焰,也不是閃電,而是一種純粹的秩序之力。
他站在那裡,持劍而立,宛如對抗神祇的凡人,又像是將要穿越萬古光輝的引路人,靜止的光海在他周身泛起細微漣漪。
他有一種錯覺,如果他在這裡迎戰渾沌諸神,他能將其斬殺!
一片虛無,一片無邊無際的光明,就像光的海洋,沒有實質、沒有邊界,也沒有肉眼可見的盡頭,彷彿這是某個世界的微縮,是古聖用億萬年時間雕琢出的時空核芯。
“神奇,太神奇了……”
來到達克烏斯身旁的德魯薩拉忍不住低語一聲,她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發現他只是在沉寂某種狀態中,沒有下一步動作,於是將注意力轉向四周,開始細細打量起這個被光輝填滿的領域。她的目光帶著專業的敏銳,也帶著一點點女性特有的溫柔欣賞。
“我記得那次你也是這麼感嘆的,哪怕過了五十多年,我仍然記得。”不再發癲的達克烏斯回過神來,嘴角勾起一絲輕鬆的調侃。
“難道不是嗎?”德魯薩拉轉過頭來,眉眼彎彎,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贊同。
“是的,是的!”
那次,指的是在阿爾道夫那次,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但不同的是,這次地點變了,能量也變了。
上次是海希之風,而這次……是奎許!
“奎許……最低點……最高點……”看到眼前場景的阿麗莎輕聲呢喃,聲音微不可聞,卻帶著神遊的迷離感。
“在埃爾辛·阿爾文的時候,我們去過一個與這裡很像的地方。”雷恩回憶起往事,轉頭看向斯普林特溫,語氣低緩而富有懷念,“那時候你在忙著聯絡你的族人。”
達克烏斯聽了,有些無語,因為他知道,在另一個時間線,成為混沌雙頭妖龍鮑德羅斯的斯普林特溫被泰格里斯囚禁在那裡,被囚禁了近兩百年,直到那位混沌光明法叛逃,鮑德羅斯才脫困。
但他也僅僅是無語,不然能怎麼樣,把這事講出來?
薩里爾沒有開口,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遠處,看著下面,再看著上方。他的眼神在這神聖而又陌生的空間裡不斷遊移,當他第三次低頭、望向下方的時候,他忽然愣住了。
下一秒,他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浮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他看到了八個節點,正穩穩地環繞著這個空間運轉,將龐大的能量穩定而有序地匯聚於此。
他又抬頭,看向遠處那座聳立於虛空中的金字塔。
他能夠感受到,從那金字塔中的某種古老存在,正在引導、轉化著匯聚而來的能量,將其轉化為——奎許。
“上面有八個節點。”
德魯薩拉悄聲說道,她的聲音低柔,卻帶著壓抑不住的震驚。她一邊說著,一邊指著下方,眼神複雜地望向達克烏斯。
這場景,彷彿倒懸在水月中的新月。
上即是下,下即是上,空間與方向在這裡不再擁有常規意義。
達克烏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轉頭,看向對岸。
他的眼神穿越了空間、穿越了湧動的能量光流,落在那片遠方的虛空之地,隨後他動了。
與此同時,斯普林特溫感到自己的思維似乎正在被引導,不是被強迫,而是被一種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牽引。他的意願、他的想象力,在不知不覺間被調動起來,並在他的腦海中激烈地爆發、匯聚、升騰。
他能感覺到,眼前的場景正在發生變化。肉眼可見的能量開始凝聚,在他意識的塑形下,像島嶼一般,從虛空中緩緩升起;那些浮現的岩石閃耀著溫柔的光芒,像是應和著他的想象,主動升起迎接他。
他想象著腳下的臺階一步步浮現,沿著光輝延伸,又從臺階走向那島嶼般的巖塊。他在心中構築著路徑,而現實在響應著他的構思,能量流隨之變化,路徑也隨之成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的光,正在從他體表的每一個毛孔滲透進入體內。那是一種溫暖的感覺,不灼熱、不刺激,而是包容、撫慰,就像初春的陽光?甚至連他的眼睛都被這股能量浸潤著。
奎許從他的眼中傾瀉而入,那溫暖的洪流讓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一滴又一滴,就像被淨化、被重新塑造,他不是在受傷,而是在被治癒。
當他的思維再次迴歸現實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在原地了。他已穿越了那片無形的距離,來到了對岸,站在那座金字塔的門前。
那是一座巍峨得幾乎不真實的建築,金字塔上佈滿了華麗而神秘的石雕,浮雕線條錯綜複雜,彷彿每一道刻痕中都封印著一個時代的秘密。門上的圖案晦澀難明,每一個符號都讓他心生敬畏。
他曾去過露絲契亞,見過很多蜥蜴人的古老建築,但眼前的這一座完全不同。他從未見過如此宏偉、如此古老、又如此神秘的結構。
他緩緩伸出手,想要觸碰那道門。
他的指尖剛剛接觸到門的剎那,他才意識到,他的手早已放在門上了。
而門,是溫暖的。那種溫暖不是建築應有的,而是有生命、有回應的。
下一刻。
門,開了。
隨著門的開啟,透明到近乎實質的金字塔內部如同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引導,驟然綻放出變幻莫測的色彩。這不是普通的顏色交錯,而是一場視覺與靈魂層面的光之合唱,每一束光都像是在吟唱,每一道色彩都是音符,交織成一曲令人目眩神迷的輝光交響。
就連身為紅龍的他,在這一刻也不禁眼花繚亂。
那是超越物理的光,是高維度的流動。
白色的火焰順著地板上那些被精確雕刻出的槽紋律動波動,彷彿整個空間早已充盈到了無法承載的程度,能量在折迭空間中無法再被束縛,只能四處溢散、強行自由流動。
達克烏斯沒有猶豫,他徑直走了進去。
金字塔的內部,與他所見過的大多數金字塔沒什麼不同,準確地說,與他在阿爾道夫那處折迭空間中的金字塔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