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子聞言，雖有不甘，卻還是冷哼一聲退入房中，重重關上了門。
木門撞擊門框的聲響在走廊迴盪，引得樓下掌櫃抬頭張望。
顧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推窗望去，果然看到客棧後院裡，那頭形似麒麟卻生有六足的巨型妖獸正悠閒地咀嚼著草料，鱗甲在夕陽下泛著紫金光澤。
“紫霞神教的人？”
顧盛低聲自語，指尖輕輕敲擊窗欞。
他曾在古籍中讀到過，南疆七十二神教中，唯有紫霞神教擅長馴養這種名為“紫金獸”的異獸。
好奇心驅使下，顧盛盤坐床榻，分出一縷細若遊絲的精神力，悄然穿透木質隔板，探向隔壁房間。
“...紫霞神教那群老東西，簡直狗眼看人低！”
面具男子憤懣的聲音傳來。
“我們千里迢迢趕來，就這般敷衍了事？”
“銅九，慎言。”
少女的聲音依舊清脆，卻多了幾分威嚴。
“師尊命我來還當年人情，若他們不識好歹，我們也沒必要強求。”
一陣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後，少女繼續道。
“不過紫霞洞天即將開啟，裡面的神池對我至關重要。聽聞今年會對外拍賣三個名額...”
紫霞洞天？顧盛精神一振。
在天界時他曾聽人提起，南疆七十二神教掌控三十六洞天、三十六福地，每一處都是修煉聖地。
其中紫霞洞天內的神池有洗髓伐骨之神效。
“拍賣？”
面具男子語氣不滿。
“以小姐的身份，竟要與那些凡俗爭搶？”
“規矩就是規矩。”
少女聲音平靜。
“明日我們去紫霞居走一趟便是。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
隨著一聲悶響，似是面具男子拍案而起。
“屬下這就去準備！”
腳步聲向門口移動。
顧盛正欲收回精神力，忽聽少女輕笑道。
“閣下偷聽這麼久，不覺得失禮嗎？”
聲音直接在他識海中響起，驚得他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不如過來一敘？”
這次是實實在在從隔壁房間傳來的邀請。
顧盛站在房門外，指尖凝聚著一縷幾乎不可察覺的精神力。
那絲力量如同遊蛇般鑽入房間縫隙，在室內無聲遊走三圈後悄然迴歸。
“沒有禁制，也沒有埋伏。”
顧盛眉頭微蹙。
“這丫頭要麼是天真到極點，要麼就是有恃無恐。”
他推門而入的瞬間，一股清冽如雪山融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苗沐晴端坐在窗邊矮榻上，月光透過窗欞在她身上投下斑駁光影。
她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卻有一雙彷彿看透世事的眼睛。
“顧道友終於肯進來了。”
苗沐晴唇角微揚，聲音與先前在院中時截然不同，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
“我還以為要等到天亮呢。”
顧盛沒有接話，目光在房間內迅速掃過。
簡陋的木桌上擺著一盞青瓷油燈，燈芯燃燒時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牆角放著一個半人高的藤箱，箱蓋上刻著繁複的南疆圖騰。
“坐。”
苗沐晴指了指對面的蒲團。
“我請你來，只是想談一件事。”
顧盛沒有移動。
“苗姑娘不妨直說。”
“你倒是謹慎。”
苗沐晴輕笑一聲，忽然抬手在身前畫了個古怪的手勢。
一道淡紫色光幕瞬間籠罩整個房間。
“現在可以放心說話了，這是隔音結界。”
顧盛瞳孔微縮。
這手結界術施展得行雲流水，至少是金丹期修士才能做到的。
他暗自運轉體內真元，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別緊張。”
苗沐晴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備。
“我對你的來歷沒興趣，不管你來自中州哪個世家，或者是不是被三大神教通緝的要犯，都與我無關。”
顧盛心頭一跳。
這丫頭怎麼知道他刻意隱藏的中州口音？又怎麼猜到他在躲避追捕？
“我叫苗沐晴，來自南疆最南端的‘千魂谷'。”
她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這次來紫霞城，是為了借用紫霞洞天。”
“借用洞天？”
顧盛終於開口，聲音低沉。
“洞天福地乃宗門根基，豈是說借就借的？”
苗沐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枚青玉髮簪，輕輕別在鬢邊。
髮簪上鑲嵌的紫色寶石在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我和妹妹苗壬，是一體雙魂。”
她突然說道，語氣平靜得彷彿在談論天氣。
“共用這具身體已經十八年了。平時是壬兒醒著，我沉睡。這次因為紫霞神教拒絕了師尊的示好，我才不得不醒來處理。”
顧盛呼吸一滯。
一體雙魂？這種傳說中的體質竟然真的存在？他下意識放出神識探查，果然在苗沐晴體內感知到兩股截然不同的靈魂波動。
一股如春風般活潑，另一股則似深潭般沉靜。
“所以...”
顧盛斟酌著詞句。
“現在和我說話的是姐姐苗沐晴，而白天那個...”
“是壬兒。”
苗沐晴點頭。
“她性格單純，不適合處理這些事。”
顧盛沉默片刻，突然問道。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需要合作。”
苗沐晴直視他的眼睛。
“紫霞神教的人與我不對付，單憑我和壬兒的力量，很難完成師尊交代的任務。”
顧盛嘴角勾起冷笑。
“苗姑娘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我不過是個路過此地的散修，何德何能...”
“你能在紫霞城潛伏半月不被發現，能避開三大神教的耳目，還能在城南黑市買到‘蝕骨香'。”
苗沐晴打斷他，眼中帶著銳利。
“這樣的本事，正是我需要的。”
顧盛背脊一涼。
她竟然連他購買禁藥的事都知道！這丫頭的情報網到底有多廣？
“佩服。”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苗姑娘既然調查得這麼清楚，想必也知道我無意在此久留。”
苗沐晴忽然站起身，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