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透時,崔府柴房的瓦縫裡漏下幾點星子,劉二蜷在草堆裡打擺子。
後半夜寒氣重,他身上只穿了件單衣,刀疤被凍得發疼——這疤還是三年前替崔明遠出頭時挨的,當時那老匹夫拍著他肩膀說\"劉兄弟是我崔家的忠犬\",如今倒成了要被滅口的喪家犬。
\"噼啪!\"
火星子突然從牆根竄起,劉二猛地抬頭,見乾草堆不知何時著了火,火苗舔著房梁\"呼呼\"往上躥。
他連滾帶爬撞向木門,指甲摳得門板\"吱呀\"響:\"救命!
救火!\"濃煙嗆得他直咳嗽,眼睛辣得睜不開,恍惚間聽見\"咔嚓\"一聲,鎖頭落地的脆響。
\"劉兄弟!\"張老三裹著件破棉襖衝進來,反手甩出半塊溼布矇住劉二口鼻,\"跟我走!\"
劉二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攥住張老三手腕,被拽著往牆洞跑。
剛鑽出柴房,後頸就被夜風吹得發涼——他回頭望了眼越燒越旺的柴房,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崔老頭要殺我滅口!
他、他讓人送了信說保我全家,結果轉頭就放火!\"他從懷裡掏出半張燒得焦黑的紙,\"這信...這信就是證據!\"
張老三接過信紙,藉著火光掃了眼朱印和字跡,反手拍了拍劉二後背:\"大人早料到他會動手。\"
劉二猛地抬頭,濃煙裡他紅著眼眶:\"大、大人?\"
\"安平縣令宋明允。\"張老三拽著他往巷口走,遠處傳來更夫敲五更的梆子聲,\"那信是假的,可朱印和筆跡都是照著崔府舊檔描的——崔明遠要是敢說這信是偽造,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劉二被塞進輛蓋著草蓆的板車時,喉嚨裡還哽著哭腔:\"我、我要見宋大人...我要把崔家那些腌臢事全說出來...\"
此時縣衙後堂,宋明允正趴在案几上啃冷掉的油餅,狗尾巴草在嘴角晃得跟撥浪鼓似的。
張老三掀簾進來時,他正用寫板戳著硯臺:\"劉二安置好了?\"
\"在西市陳寡婦家,那老婆子嘴嚴。\"張老三把焦黑的信紙往案上一丟,\"他哭著要當人證,說崔家這些年私吞賑災糧、逼良為娼的事能說三天三夜。\"
宋明允用寫板挑起信紙,火光照得他眼尾微彎:\"信雖是假,但字跡卻是真。\"他蘸了蘸硃砂,在信角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官印,\"讓人連夜送知府衙門,就說崔尚書欲掩蓋真相,殺人滅口——那老匹夫在知府跟前最要臉面,這把火夠他喝一壺的。\"
張老三憋著笑:\"大人這官印畫得跟狗啃的似的。\"
\"那叫藝術。\"宋明允把寫板往桌上一磕,\"去,把李捕頭叫進來——得讓知府知道,我縣衙為查案連柴房都被燒了,多慘。\"
崔府正廳的紫檀木茶海\"哐當\"砸在地上時,崔明遠正捂著胸口咳血。
他錦袍前襟染了片暗紅,指節捏得泛白:\"宋明允!
好個陰毒的小兒!\"
管家哆哆嗦嗦遞上知府的公文,墨跡還帶著溼氣:\"知府大人說...說三日內要您親自回話。\"
\"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