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開始下了,不大,卻把泥地衝得更軟。
他用解剖勺尖挑開亂葬崗邊緣的青磚,磚縫裡的泥簌簌往下掉,露出星星點點的暗紅——那是血跡,和李二包裹上的血漬一模一樣,在雨水裡暈開,像朵開敗的石榴花。
\"系統檢測到地下三尺有金屬震動。\"
這聲提示比炸雷還響。
宋明允的手指猛地摳進泥裡,指甲縫全是泥,卻像沒知覺似的:\"張叔,您看這磚縫!\"張老三湊過來,老花鏡上沾著雨珠,看了眼後倒抽口涼氣:\"這是......人血混著鐵鏽砌的磚?\"
錢有財的耳垂刀疤突然泛青。
他下意識去摸腰間的銅鎖,手卻抖得厲害,鎖身撞在大腿上\"叮叮\"響。
劉捕頭舉著燈籠過來時,燈光掃過新挖的土坑——半截生鏽的鐵劍\"唰\"地刺穿泥牆,劍柄上\"衛\"字的紋路被雨水衝得發亮,像條爬在劍身上的小蛇。
\"這劍......\"張老三的聲音發顫,\"是衛字營的制式劍!
當年靖安王的親衛,每人配的都是這種刻著'衛'字的玄鐵劍!\"
錢有財的銅鎖突然迸出火星。
鎖芯\"咔嗒\"一聲彈開,半幅龍鱗紋的鐵片\"噹啷\"掉在鐵劍旁——紋路嚴絲合縫,像兩塊被拆了十年的拼圖,終於找到了對方。
雨越下越大。
宋明允站起身,雨水順著官帽簷往下淌,模糊了視線。
他看見錢有財的手正慢慢握緊銅鎖,鎖身的刻痕在雨裡泛著冷光,像條隨時會咬人的蛇。
老人的喉結動了動,嘴唇抿成一條線,左耳垂的刀疤隨著呼吸起伏——那不是刀疤,是箭傷,箭簇拔出來時劃開的,宋明允突然想。
\"宋縣令。\"錢有財的聲音突然低下來,混著雨聲,像塊浸了水的破布,\"你懂什麼......\"
他的銅鎖慢慢抬起,尖端抵住宋明允咽喉時,雨幕裡傳來張老三的驚呼:\"看劍!
劍身上的鏽——和王阿婆指甲裡的磷粉,是一個顏色!\"
宋明允盯著錢有財發紅的眼尾。
他能感覺到鎖尖隔著官服扎進面板的痛,不重,卻像根針,一下下戳著神經。
系統在耳邊瘋狂震動,他卻突然笑了——這老頭,怕是要把衛字營的秘密,連他這條命一起,全埋在這亂葬崗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