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視野圈在眼前顯現，程野隨意轉頭，目光最終定格在身前。
微光閃爍。
由收集器生成的超凡種子從虛空中彈出，落在選定的位置中央。
“這麼小？”
程野愣了下。
不管多大的東西放進吊墜，都會被微縮成模型，取出來後卻會恢復原體積。
他本以為這顆雞蛋模樣的種子，至少該有嬰兒拳頭大小，誰知找了一圈才發現，它竟比鵪鶉蛋還要小一圈，若非有微弱的紅光閃爍，幾乎要和地板的紋路融為一體。
程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將種子搓到掌心。
必須聚精會神才能看清表面纏繞的金色紋路，像幾條纖細的龍紋，在赤紅的“蛋殼”上蜿蜒。
“好吧，還真是個種子雛形。”
他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一口氣把這小東西吹跑。
就這麼個指尖大小的玩意兒，真能讓人踏入超凡世界？
掌心傳來淡淡的溫潤感，像揣著顆剛剝殼的暖玉，除此之外再無奇特之處。
程野盯著它看了許久，確認自己找不出任何異常，方才深吸一口氣，開啟了面板。
之前他已經測試過，野草體魄和鐵軀一起裝備，不會有任何衝突。
體魄帶來的各項最高加成，會自動取最高值。
比如鐵軀帶來的一些身體素質變化，會被野草體魄所覆蓋。
而野草體魄帶來的神經速度加強，又會被鐵軀的神經解放覆蓋。
但這次要裝備超凡天賦，他猶豫片刻，還是小心地卸下了所有天賦與技能，只留下一片空白的技能欄。
心念一動，面板上火紅色的小框微微閃爍，先是消失，隨即出現在技能欄內。
只一瞬間，束縛“護心火”的力量驟然消散。
火紅色小框徹底破裂，竟將整個技能欄化作了一座燃燒的火堆！
轟隆。
似春雨敲破凍土，似驚雷劈開長夜。
又似萬物掙脫枷鎖，生命的界限在這一刻被狠狠撞開。
程野眼睜睜的看著掌中的超凡種子突然化作一道火線，如離弦之箭般直衝眉心。
他想躲，卻發現身體早已不受控制。
因為眼前驟然炸開無數幻象，遠比之前裝備龍力、裝備野草體魄更加真實！
那是一頭蒼鷹。
一頭翱翔在九天之上的蒼鷹！
他的視線隨蒼鷹而動，靈魂彷彿也化作了鷹的魂靈。
時而振翅穿梭於雲海，翅尖掠過棉花般的雲絮。
時而搏擊風雨雷電，利爪撕裂墨色的雨幕。
他徹底忘記了自己是人類，完完全全代入了蒼鷹的視角，感受著風的阻力、雲的溫度，以及俯瞰大地時那股睥睨眾生的傲然。
直到。
轟隆！
一座火山驟然爆發。
那絕非世間任何火山可比，在蒼鷹的眼眸中，赤紅色的岩漿如天河倒傾，奔湧著吞噬大地，噴薄的煙塵遮天蔽日，直刺蒼穹，連雲層都被染成了血色。
然而造成這座火山的，卻並非自然衍化。
而是火山之上一道模糊的身影。
兩道人影正在激戰，左側那人揮手擲出的火球砸落大地，竟直接化作了這座噴發的火山！
那隨意揮手便改天換地的力量，讓程野的靈魂都在震顫。
而可憐的蒼鷹也被戰鬥的餘波裹挾，如斷線的風箏般墜向火山。
按常理，它該在觸碰到岩漿的前一秒就化為灰燼，卻詭異地落在了一朵懸浮於岩漿之上的火蓮上。
火蓮通體金黃，花瓣邊緣燃燒著幽藍的火焰，竟在滾燙的岩漿中亭亭玉立。
一道無形的保護罩瞬間將蒼鷹籠罩，隔絕了火山的酷熱，卻隔不斷那股直透靈魂的滾燙。
下一秒，無法形容的燒灼感從四肢百骸湧來，像是骨頭被扔進熔爐，又像是每一寸面板都在被火焰舔舐。
啊。
程野猛地發出一聲痛呼，意識在劇痛中搖搖欲墜。
這痛楚遠超他經歷過的任何傷患，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清醒。
他下意識地閉上右眼，左眼的視野裡，蒼鷹正在火蓮中痛苦地蜷縮，羽毛被灼燒得噼啪作響，縷縷青煙升騰而起，卻始終沒有化為灰燼。
它的喙在滴血，利爪深深摳進火蓮的花瓣，蓮瓣上的火焰順著爪尖爬上它的軀體，卻在觸及羽毛的瞬間，詭異地化作了點點星火金芒。
他閉上左眼，右眼的視野裡，是端坐在房間內的自己。
那道火線鑽入眉心後，正順著血管瘋狂遊走，所過之處，血液彷彿都在燃燒，泛起瑰麗的紅光。
面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發焦，連帶著頭髮都早已化為灰燼，可奇怪的是，這焦黑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帶著一股蓬勃到幾乎要衝破面板的生命力。
“嗬嗬.”
奇異的雙重視野，帶來的是雙倍的痛苦。
程野大口喘著氣，喉嚨裡像是被塞進了滾燙的烙鐵，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劇痛，連撥出的氣都帶著淡淡的焦糊味。
他想卸下護心火，想終止這該死的融合，可意念在這一刻完全不聽使喚。
面板在他眼前劇烈閃爍，原本空白的技能欄裡，“護心火”三個字正在被火焰反覆沖刷，每一次閃爍，都有新的、更復雜的紋路在字間浮現。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程野以為自己會在痛苦中徹底失去意識，久到他幾乎要分不清自己是蒼鷹還是人。
左眼的蒼鷹突然展開翅膀，儘管羽毛已所剩無幾，露出的羽翼骨骼卻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它迎著火山的熱浪，發出一聲穿透靈魂的唳鳴，沒有恐懼，只有破釜沉舟的決絕，竟主動撲向了火蓮中心最烈的那簇火焰。
幾乎是同一時間，右眼的人形，面板下突然爆發出淡淡的紅光。
那些焦黑的皮層如同乾裂的泥土般簌簌脫落，露出下面新生的、泛著健康色澤的面板，細膩得彷彿初生嬰兒。
血液在血管裡奔騰，發出如同火焰燃燒的“呼呼”聲。
痛！極致的痛！
卻又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暢，彷彿積壓了百年的汙垢被徹底燒盡，靈魂都變得輕盈起來，像是要飛向天空。
意識在兩個視野間反覆拉扯，最終徹底融合。
他既是那隻在火蓮中涅槃的蒼鷹，也是在房間裡承受淬鍊的自己。
當最後一絲焦黑從面板上脫落，當蒼鷹的羽翼被火焰鍍上一層赤金色的光澤，程野猛地睜開雙眼。
瞳孔裡，兩簇跳動的火焰緩緩熄滅，留下眼底一抹深邃的赤紅，如同燃盡的炭火，餘溫未散。
但奇異的是，左眼內的蒼鷹影像並沒有完全消失。
它輕輕盤旋了兩圈，無聲鳴叫，隨後身形開始急劇縮小。
最終化為最初那顆火紅色的種子模樣，體積擴大到雞蛋大小，靜靜懸浮著，表面的金紋流轉不息。
咔。
一聲微不可聞的破碎聲響起，種子頂端裂開一道細縫。
程野屏住呼吸，只見一隻光禿禿的雛鳥從裂縫裡探出頭來，絨毛尚未長出，面板呈現出嫩紅色，一雙黑豆般的眼睛懵懂地眨著，發出“咿呀咿呀”的叫聲，細弱得像蚊蚋振翅。
啊？
在我眼睛裡？
突如其來的景象嚇得程野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合上了眼皮。
然而視野陷入黑暗後，雛鳥的叫聲卻依舊在耳畔迴盪，咿呀咿呀的，帶著股奶氣的委屈。
明明閉著眼，竟然還能看到它？
程野微微愣神，就在這時，腦海中忽然湧入一股特殊的資訊。
是收集器！
資訊量不算龐大，卻像一道驚雷，讓他猛地愣住。
“這是.我的超凡力量？”
“這是.我的燎鷹？”
對比起劉坤肩頭那隻翼展超過四米，像是巨無霸一樣的超凡生物。
程野反覆打量黑暗中彷徨無助的雛鳥，只有嬰兒手掌大小，光禿禿的像塊紅肉，連站都站不穩，正歪歪扭扭地在黑暗裡撲騰。
好吧，確實沒什麼可比性。
可當意念與雛鳥接觸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親近感從心底湧來，混雜著淡淡的喜悅，像看到了久別重逢的家人，程野原本蹙著的眉頭不自覺地舒展開，嘴角甚至微微上揚。
“這怎麼接觸？”
他正琢磨著，忽然看到雛鳥頭一歪，小身子晃了晃，竟像沒氣了似的倒在一旁，一動不動。
“喂！”程野心裡一緊，嘗試著意念碰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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