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微微沉默。
這幸福城裡的人，精神狀態感覺都好像有點問題。
不過轉念他又想到了宋老的那句話，集體難出領頭羊，得有個人跟著，才能形成戰鬥力。
若沒有他在，這三人莫說衝出小區與感染體廝殺，怕是連踏出房門清理五樓都得反覆做心理建設。
可如今有他領頭，三人竟立刻膽氣大壯，敢跟著往外衝殺了。
見他沉默不語。
黃升三人頓時有些惴惴不安，剛剛激昂的心情又沉寂了起來。
不過他們卻是沒有出聲打斷程野的思考，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
“13年前，你們怎麼度過的？”
“我？”見程野看過來，黃升苦笑了聲，“當時我跟著拓荒兵團跑大車去了，援建紅葉灣港口，剛好躲過了噩夢吸蟲。”
“朱翔。”
另一人開口道，“我是賣藥的，嗯，賣的就是那個睡眠靈，當時醫務署的人忽悠我，說這是為緩衝區做貢獻，我無償賣了兩個月，最後還被人當成藥販子關進去隔離了一個半月，在裡面天天被人打。”
這個慘，程野忍不住咂舌。
“吳志宏。”剩下最後一人跟著道，“我是康復派，打的就是那些暗中傳播噩夢吸蟲的畜生，可恨，那幫人溜得太快，一個都沒打死，遺憾了好多年。”
“你們都沒有家人？”
程野再問，三人同時搖頭，臉上掠過複雜神色，藏著或多或少的故事。
“那好，想跟著我出去，得完全服從指揮。”
“沒問題，只要不讓我們去送死，你說幹什麼就幹什麼。”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信任程野，或許是這年輕人從搬來後，給死氣沉沉的電子廠小區注入了新的活力？
反正此前這棟筒子樓內，可沒有能爆完頭，把人從窗戶扔下去的狠茬子。
黃升表現的有些興奮。
“你建立小隊吧，有小隊監察，我們不敢違背規則的。”
“嗯。”
程野從兜中摸出徽章，在防務通上劃過，這所謂的小隊模組，有點像微信面對面建群功能。
選擇建立後，介面彈出一串識別碼，其他人輸入就能入隊。
“識別碼。”
三人立刻掏出防務通。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幹這種事，吳志宏和朱翔湊在螢幕前點了好幾下，愣是沒找到加入入口，反倒是黃升眼疾手快先輸完程式碼，又連忙指導兩人：
“誒，就在這，點這裡”
“嗯，加進去，上面顯示檢查官頭銜的這個，就是就是”
嘴上指導兩句，黃升愣了。
吳志宏和朱翔沒能反應過來，但等到輸入識別碼，看到明晃晃的檢查官三個大字，也愣了。
三個人全僵在原地。
看了眼防務通，又看了眼程野，臉上有些茫然無措。
“您，您是.檢查官？”
“不像嗎？”
程野忍不住搖了搖頭，“沒什麼事，就先回去休息吧。”
“還有十六分鐘。”
防盜門“哐當”合攏，裹挾著的血腥氣讓三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直到數秒，三雙眼睛驟然對上，難以置信的狂喜瞬間沖垮所有表情：
“檢查官，這程野，程檢查官？”
“不可思議，還有檢查官住咱這，他也太年輕了”
“年輕怎麼了？年輕好啊！”
黃升興奮直拍大腿，壓低聲音，“年輕人才想著建功立業，我們拓荒兵團前些年上位的，沒一個超過三十五的。”
“可拓荒兵團招人標準不是三十五以下嗎？”
“滾！”
由不得三人冷靜。
電子廠這破筒子樓十幾年前確實有檢查官住過，可往後再沒聽過哪個會來這裡“受罪”。
而作為緩衝區地位最高的人，檢查官能夠動用的許可權是難以想象的。
就比如.
一架無人機飛了上來，下方的攝像頭在三人身上掃過。
防務通隨即播報：
“程野檢查官已建立小隊，黃升、朱翔、吳志宏被納入小隊。”
“檢測到程野檢查官啟動貢獻判定機制，個人行為將由無人機全程記錄，提交超算，按貢獻值分配獎勵！”
這，便是加入檢查官小隊的好處之一。
無需爭搶人頭，無人機會後將記錄上傳超算，自動判定貢獻值。
開槍的、打掃戰場的、殿後支援的任何行為都將被賦予意義！
“這檢查官身份，感覺可待開發的幫助還很多啊？”
看著影片畫面中三人臉上的狂喜，程野意識到了這項機制的優勢。
特殊的獎勵、聯動機制影響下，這個團結效率是很誇張的。
完全不需要任何強制手段，就能將陌生人聯合在一起，形成戰鬥力。
而且因為沒有感染的緣故，天生就處於一個陣營，不存在利益爭奪。
再加上無人機進行收穫和規則判定，在感染潮來臨時，檢查官只要有這個想法，隨時都能拉起來一支幾百上千人的隊伍。
“這是要幹啥，為什麼要賦予檢查官這麼大的權利？”
程野蹙眉沉思，只能將其聯想成理想派的制度試驗。
但無論初衷如何，這權力對他當下的處境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
叮。
鬧鐘再次響起，螢幕顯示11:40，距離爆發只剩最後一分鐘。
他抬眼望向牆壁上的溼度計，指標赫然指在99%的刻度上，玻璃表面凝出一層細密的水珠。
“要來了嗎？”
槍響聲，此刻已經徹底席捲了整個緩衝區。
在廢土人聽來，這是索命的催命符。
但落入程野耳中，卻莫名泛起幾分回老家過年時，除夕夜鞭炮齊鳴的恍惚感。
忽的，螢幕上的數字再度往前跳動。
程野原以為除了間歇性炸響的驚雷，再無更喧囂的聲響。
但他錯了，當11.41分到來，一道刺耳尖嘯猛地撕裂空氣，衝上雲霄，瞬間蓋過所有噪音。
大音希聲。
程野只覺天旋地轉，耳膜被無形的壓力撕扯，像是腦袋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喉間腥甜翻湧。
耳鳴聲裡，他恍惚聽到窗外傳來一聲聲低沉的破空聲，二十餘道掛著拖尾的火流星從內城方向飛出。
那是什麼？
轟！
火流星砸向南郊一處空地，爆起刺目的光團，卻沒有任何衝擊波產生。
幾乎同時，尖嘯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
【緊急播報，代號‘替身海星’融合期母源已被完全湮滅！】
【溼度已達標，母源壓制失效，感染體即將進入爆發期，請所有居民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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