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帶的禮物也不再是大陸貨色,多了不少涉及超凡領域的書籍。
這恰好是程野最感興趣的,也是絕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的珍貴資料。
與此同時,程龍生前留下的人情,終於開始顯現作用。
只要身上帶著三期、東人這兩個標籤的,或多或少都受過程龍的人情。
如果他這波能站穩腳跟、成功上位,便能立刻獲得這批人的支援。
至於東人陣營的四期檢查官,以及剩下的三名五期檢查官。
直到日頭西斜,卻再沒一人前來。
程野隱隱猜測,這些人恐怕要等到接下來幾天才會分批露面,不會像普通檢查官那樣猴急著過來拋頭露面。
畢竟,四期檢查官早已是檢查站裡的中流砥柱,一舉一動都需要掂量。
“哇,程哥,你這裡怎麼多了這麼多書啊.”
王康迷迷糊糊的睡醒,眼看他病房門開著,走進來嚇了一跳。
偌大的客廳一角,已經被各類書籍堆滿,一眼望去不下三百本。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油墨香,還夾雜著些老書特有的、沉澱了歲月的陳舊氣息。
“有人知道我喜歡看書,專門送來給我解悶的。”
程野起身,活動了兩下筋骨。
裝備野草體魄僅僅一天,他就感覺到渾身傷勢好了大半。
估計養不了三五天時間,就能完全恢復。
“走吧,醒了就帶你去訓練。過不了幾天就要執勤了,憑你現在的水平,可是完全不夠用的。”
訓練場。
程野靜靜坐在休息區,目光落在苗陽指導王康的身影上。
不同於劉畢那套簡單粗暴的教學方式,苗陽常年帶新兵,教學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但他也發現了,每隔一會兒,苗陽總會不露痕跡地嘆口氣,輕輕搖下頭。
顯然,王康的底子哪怕比起一般普通人,都要差上不少。
“王檢查官,接下來請你揮拳五百下,每次都要確保用五成力道。”
“五成力道?”王康愣了一下,面露難色,“可是我我不知道怎麼才算五成啊?”
“呃”苗陽頓了頓,儘量說得通俗,“就是你感覺自己用了力,但沒到完全使勁的程度,大概就是五成了。”
“好!”
王康點點頭,握緊拳頭開始對著靶子揮拳。
咚。
咚。
沉悶的揮拳聲在訓練場響起。
論起勤奮和努力,王康確實沒話說,每一拳都打得很認真,哪怕動作還帶著生澀。
但越是這樣,越讓程野覺得有些可惜。
儘管丁以山對待這些“罪人”之後,已經足夠仁慈,給了每個人學習的時間和搏命的機會,但.依舊不夠!
若是能給王康幾年時間慢慢學習、紮實訓練,或許他真能成長為一名優秀的檢查官。
可現在才剛透過見習考核,就要被趕鴨子上架,直接派去快速檢查站執勤。
“可不是每個人都和程龍一樣,能被逼出來啊。”
程野心下感慨。
苗陽卻走了過來,坐在他身旁,“程檢查官,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就行了。”
“與其你帶著王檢查官來我這裡學這些基礎,不如帶他去監獄處理兩個死囚,或是去你們檢查站的隔離倉,找兩個感染體練練手。”
“你是說他沒有殺性?”
“不止。”苗陽搖搖頭,“殺性是人生來就有的,需要從心底挖掘出來,不存在有沒有的說法。”
他頓了頓,猶豫著開口,“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激發出自己那股殺性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王檢查官不能按普通人的路子來培養。”
“為什麼?因為他很善良?”
“嗯,可以這麼說。”苗陽點頭,“他的善性壓過了殺性,要是改不了這一點,認識不到人性的惡,那份殺性就永遠也挖不出來,更別說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了。”
這麼多年來,王康是他帶過第一個從內城走出來的人。
一接觸,自然很快就發現了區別。
“認識人性的惡嗎?”
程野微微怔了下,腦子閃過一幕。
老闆帶著兩個小年輕守在防盜門前,確實是那一刻,讓他徹底變了。
再不對這片廢土世界抱著莫須有的期望,開始真正意義挖掘出殺性。
但現在,王康該怎麼發掘?
程野忽然意識到,丁以山拋來的這個問題確實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能在檢查站內扛起大旗,帶著年輕一代的檢查官成長。
和帶著天元社群三百人清理b-7區的感染潮,完全是兩碼事。
社群三百人已經在兵團歷練過,已經是培養過後的結果,他接手後只需要下達指令,當好身先士卒的領頭羊,剩下的人就會自動跟隨他的步伐,爆發出所有戰鬥力。
但似王康這樣的檢查官,似站裡的學院派檢查官卻完全不同。
被善性困住的殺性,被膽怯絆住的勇氣,以及不明白自己為何而戰的迷茫。
“確實,我從現代穿越而來,目標始終都很確定。”
“我要在這片惡劣的廢土活下去,活得有質量,還要孜孜不倦地追尋超凡,不斷變強,我每一步踏出,都是在朝著這條路的盡頭走。”
“我不會迷路,更不會迷茫,哪怕收集器沒有啟用之前,我都存著遇到危險就脫離幸福城,脫離檢查站,去荒野、其他庇護城闖蕩的念頭。”
“但這些人不同,他們被迫走出安穩的內城,接手檢查官的位置。”
“恐懼,源於害怕重蹈父輩覆轍,不明不白地死在某個角落。”
“迷茫,是因為留給年輕一代向上走的路,已經被前輩一代代向外開拓、檢查站逐漸失勢慢慢堵死,現在只剩下了站隊這一條路。”
一條條念頭在腦海裡交織。
在這之前,程野從未細想過這些,可今天接連遇到的人和事,讓他漸漸看透了這層表象下的癥結。
這些學院派的年輕人,不是缺能力,而是缺機會,缺一個能讓他們甘願握緊武器的理念。
初心派的理念不夠,因為他們從小就在內城生活,沒有對苦難的感知,那些“假大空”的口號,於他們而言太過空泛。
理想派的理念更行不通,誰會願意放下檢查官的身份與體面,和他一樣真正沉到居民堆裡去,當個片區話事人?
唯有超凡派的理念,才具備足夠的吸引力!
唯有個體超凡帶來的力量,帶來的安全感,才會讓這批年輕檢查官們瘋狂去追求,去站隊!
“興許,正是因為我沒走超凡派的路子,反倒承襲了幾分理想派的理念,才讓丁以山看到了一絲不同的可能,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而不是什麼心性、什麼實力,這些東西,檢查站內有的是人具備。”
程野暗自琢磨。
實力可以靠著收集器慢慢積攢,但思維模式卻是需要不斷去適應這片廢土的,否則只會變成空有一身蠻力的龍傲天。
可惜要猜透這些在廢土廝混了幾十年的老狐狸的心思,實在太難。
畢竟在這片土地上,任何一個錯誤的決定,代價都遠不止丟掉位置那麼簡單。
稍有差池,連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所以每一步棋都必須藏著後手,每一個決定都裹著反覆的權衡,容不得半分輕率。
悟到這一層,程野只覺心頭豁然開朗。
這麼說來,丁以山安排王康過來,莫非是想看看他如何傳授一套不同於超凡派的理念?
王康恰是學院派裡最典型的代表,善良、迷茫,被善性困住了殺性,又對超凡力量缺乏本能的狂熱。
丁以山把這樣一個“半成品”送到自己面前,與其說是讓他培養戰力,不如說是一場理念考驗。
能不能走出一條既非派系傾軋、也非力量崇拜的新路?
走的出來,就推他上位,從年輕一代徹底改寫檢查站現有的格局。
把對力量的崇拜,對超凡的追求,全部都踢出去。
走不出來,那就萬事皆休。
除非他強到能一拳打爆整個檢查站,否則在丁以山眼裡,和其他檢查官不會有任何區別。
“這容易,怎麼沉回人民裡去,對我這個天元話事人而言太簡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