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太子與蠦蜰
按規矩而言,嫡長子為太子,應是情理之中。故張虞如若稱帝,張洛理應為太子。
而張虞為何猶豫,實在是擔心張洛不成器,以後為了張唐國祚,不得不更替太子,從而引發風波。故張虞想等到諸子稍大年紀,再做決斷。
但張虞一旦稱帝,若不及時立太子,儲君之位空缺,勢必會引起諸子的爭儲之風,繼而大機率會爆發黨爭。
一番考慮之下,張虞詔賈詡入宮諮詢,以免自己思慮有失。
“南寇雖未除,但中國一統。是故天下幅員遼闊,治下百姓千萬,非賢者不能治政。今立長子為太子,又恐長子無能,為求國祚興盛,不得不罷黜,如此實傷人心,故孤有欲觀才略之意。不知卿有何見解?”張虞問道。
“孤視卿為肱骨、心腹,望卿能如實進諫!”為免賈詡耍滑,張虞提醒道。
賈詡捋須而吟,說道:“大王憂慮長遠,非常人所能及。昔時立季歷而樹姬昌,隆周享七百之期;黜臨江而罪戾園,炎漢定兩京之業。因此儲副之重,社稷系以安危。”
“以此詳觀歷代,以周、漢之鑑觀之,先是有長子,再有廢除之事。而罷黜嫡長子,乃因其不遜,不得不罷之。大王何不觀兩漢之所為。如高祖欲廢惠帝,因商山四皓而留用;世祖廢太子,乃因東海聰慧而改立。舊事如此,大王何不效之?”
作為頂尖謀士,賈詡知道如何用不同案例來勸說君主。如今面對張虞的疑慮,賈詡前後用了四個例子。
第一個例子,周國時,姬昌的爺爺公亶父認為自己的少子季歷最有出息,孫子姬昌年少聰慧,故便廢了長子泰伯、次子虞仲的繼承權。季歷上位之後,大大擴張周的勢力,為周伐商奠定基礎。
第二個例子,便是漢景帝時,廢臨江王劉榮,改立膠東王劉徹為太子。劉徹上位之後,不用多說,無疑是擴張狂魔,向外征服大片土地,並打敗了匈奴。
第三、第四例子,便是劉邦思廢太子與劉秀更替太子之事。
賈詡透過四個例子告訴張虞,不是嫡長子一定當太子,而是作為嫡長子擁有優先權。凡事換太子都是太子不成器,故不得不換,而未有將太子與其他子嗣放在一起比較。
一番勸說下來,張虞心神大暢。作為後來人,他總因歷史上二代亡國而擔憂,故不敢妄立太子。然真正的做法應該先考核嫡長子,如果嫡長子不行,透過對諸子長期的觀察,再從中選擇合適之人。
“卿洞察之語,當開孤之頓悟啊!”
張虞笑眯眯說道:“太子受封,卿可教授東宮。”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賈詡暗生警惕,恭敬說道:“詡學識淺薄,豈敢教授太子?何況詡年老體衰,精力匱乏,能為大王分憂,便是僕思慮之限。”
透過勸立而攀附上太子,換作一般人大概屁顛屁顛就去了,但賈詡何許人?
賈詡生性謹慎,他深知君王禁忌,那些可以觸碰,那些不能觸碰。如賈詡對自己的定位便是私人謀士,因此他服務的物件不是朝廷,而是僅限張虞一人。
如太子犯錯,才能不足以繼承大位,張虞諮詢他是否罷黜。賈詡將會為張虞選擇最適宜的建議,而聽與不聽就不是他所能決斷。
因此賈詡不會選擇服侍張洛,除非張虞臨終託孤,他作為私人謀士才能服務下任君主。
至於爭權奪利?
賈詡的態度很簡單,為人知足常樂,幹該乾的事。不該乾的事,他絕對不碰。
見賈詡有自知之明,張虞放心不少,笑道:“卿解孤心中一憂,今值用膳之時,卿可留居宮中陪宴。”
“拜謝大王!”賈詡恭敬道。
在君臣用膳之際,郭圖經彙報趨步入堂。
見賈詡能與張虞用膳,郭圖心中有幾分嫉妒。
須知自他出任侍中以來,因張虞秉持近臣不親,外臣不疏的原則,對秘書檯官吏沒有額外優待,僅有極少次才能一同用膳。而賈詡不同,作為張虞心腹外臣,每次入宮都能享受食膳。
將雜念壓下,郭圖說道:“大王,圖有密事上報!”
“文和非外人,今有何事但說無妨!”張虞示意郭圖落座,說道。
“大王可記得孔融、禰衡二人?”
張虞放下筷子,蹙眉說道:“若無記錯,孔融、禰衡二人因不遜袁術,被強行送入關中,經我丈人舉薦,出任東觀秘書郎。今是何狀況?”
孔融、禰衡二人被袁術挾送至關中起,因擔心有人報復他,故非常聰明攀附上王宏。而王宏因看重孔融、禰衡二人名聲,於是便出面庇護,並求了個閒散官職給二人。張虞不好駁王宏的面,於是讓二人輔修《東觀漢記》。
“大王,孔融於前日宴上,鼓吹劉協品德,邀諸卿共推劉協復辟。其中禰衡在宴上鄙夷大王,言大王~”
恐張虞生氣,郭圖吞吞吐吐不敢深言。
“禰衡說什麼了?”
“言大王出身卑微,得漢之恩詔,得妻族之扶輔,方才有今日之盛!”郭圖硬著頭皮說道。
“孔融匹夫,上不能輔國家,下不能安郡縣。恃孔聖人血脈之名,蠱惑人心,不殺不足以平人憤。”
張虞臉色驟冷,殺意頓生,說道:“禰衡豎子,孤殺之猶雀鼠。今自取滅亡,孤當從其意也!”
“大王慎重!”
見張虞想殺禰衡、孔融之念,賈詡連忙勸道:“大王威震天下,斬公孫,亡袁紹,擒袁術,所殺之無不為揚名天下之輩。而此二人雖有虛名,但卻不能與二袁、公孫相比。大王屠徵虎狼,今殺蠦蜰之輩,不僅不能揚名,反而恐惹臭嗅上身。”
蠦蜰者,後世俗稱臭蟲。賈詡將禰衡、孔融二人比作臭蟲,既抬高張虞身份,又變相告知張虞斬殺二人的後果,即捏死臭蟲,將留臭味於身。
張虞怒氣微退,說道:“蠦蜰雖不能似虎狼殘害性命,但蜰蟲騷擾卻令人夜不能寢。”
賈詡沉吟少許,說道:“既不能親弒蜰蟲,何不如驅趕蜰蟲出戶,以令他人殺之。昔袁術遣送二人於大王,蓋與此意相同。”
聞言,張虞若有所思,說道:“文和之意,欲送二人出使?”賈詡捋須而思,說道:“禰衡志大才疏,口無遮攔,今可令其出使遼東。公孫度心胸狹隘,無容人之量,見禰衡狂妄不遜,必難容之。而孔融名揚四海,士民無不禮遇,當另尋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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