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就此收招,以平局收尾,也算是賣羅素一個面子,日後大家再見面也不會鬧得太難看。
心思急轉之間,劉志茂周身法力運轉便出現了滯鈍,可還沒等他想好說些什麼,陰神的瘋狂預警讓他連忙側過身子。
可身後那兩道流光來得實在是太快。
他只躲過了一道,另外一道穿胸而過,雖說沒有傷到心臟,卻也讓他受到了重創。
劉志茂難以置信的捂住胸口,看著胸膛上那個大洞中溢位的劍氣,抬頭看向陳平安還有懸浮在他身旁的“誅仙”“殺人”二劍:“堂堂劍仙傳人,竟用如此下作手段!你對得起你的師承嗎!?”
對得起,師父教的。
陳平安心中默默點了點頭。
但此事顯然不足以為外人所道。
他深吸一口氣,天地間陡然一靜,風停雲駐。
以兩柄劍為中心,空氣蕩起層層漣漪。
誠然,不管是從對敵手段之配合還是從戰鬥經驗上看,他都無一例外的被劉志茂按在地面上摩擦。
但就像是劉志茂自己說的,從手段之高低上來看,有師承的他散修同樣是拍馬也趕不上。
只見山河湖海之中劍意澎湃,江水之中漣漪不斷,山林之中宏風颯颯,一道道由江水、山石、樹葉凝聚而成的有形飛劍升上天空。
下一刻,天龍怒吼,雲氣翻滾,洶湧如怒濤,誅仙殺人二劍盤旋而出,成螺旋狀刺向劉志茂。
九百道飛劍一劍抵一劍,自末尾起不問緣由的向上疊加劍意,待到疊加到兩劍劍尖上的那一刻,一道劍氣長龍赫然成型。
劉志茂瘋狂嘶吼,胸口鬼臉突然睜開雙眼,口中噴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同時祭出所有防護法寶,施展所有防禦法術,黑氣層層疊疊護在身前。
光柱幾乎在遭遇劍氣長龍的瞬間就被瓦解。
接著。
護體靈光瞬間破碎!
法寶哀鳴著被擊碎洞穿!
劉志茂幾乎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劍刺穿自己的胸膛,而後被千萬道劍氣凌遲刮骨,神魂與肉身一同湮滅。
轉瞬,幻境破碎。
陳平安獨自一人出現在顧粲家的小院裡。
“唉!陳平安,那老頭呢?你把他做掉了!?”
一落地,顧粲就滿是驚喜地抱上了陳平安。
從小他就是和陳平安混的。
陳平安對他來說亦兄亦父。
相比較一個才剛剛見過一面就一直對他和孃親冷言冷語的老頭,陳平安才是真正值得他依靠的人。
“小孩子殺性別這麼大。”陳平安捶了捶顧粲的腦袋,看向了桌上碗裡幾乎要成型的蛟龍,輕嘆一聲。
五行蛟龍里,金水土三條蛟龍除了水屬性的這條被他送給了顧粲,其他兩條都被王朱極為嫌棄的養在魚缸裡。
但從主從關係上來看,他仍舊是這三條蛟龍的主人。
所以顧粲的母親才會和劉志茂一同謀劃要殺他。
“陳平安!你做了什麼!?你是不是看不得顧粲好!?”
小院裡,婦人指著陳平安的鼻子罵道。
陳平安看了她一眼,她頓時偃旗息鼓。
沒有去管婦人,陳平安看向顧粲,問道:“我殺了你師父,害你失了一份機緣,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那老頭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能殺了他,我開心都還來不及呢。”說著,顧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樂道:“機緣什麼的你也別太擔心,那老頭說了,我福分多的是,也不差他這一份。”
“你這小子。”陳平安頓了頓,這才道:“過些時日我就得出一趟遠門,等回來的時候,絕對給你補上,不會讓你吃虧。”
“什麼吃虧不吃虧的,咱哥倆誰跟誰啊!”
真要是說吃虧,應該是陳平安一直吃虧才是,顧粲可是記得從小到大自己受過陳平安多少恩惠。
“嗯,那就先這樣,我先回去了。”陳平安點了點頭,從顧粲家離開。
等回到家裡時,母親已經準備好了晚餐,寧姚也已經回來,正和過來蹭飯的王朱大眼瞪小眼。
“事情怎麼樣?”陳平安坐到兩女的中間,孃親的對面。
“託你的福,很是順利。”寧姚笑道:“阮師傅一聽我就是借住在你家的那姑娘,二話不說,立馬答應下來,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在小鎮崩塌之後帶你走得遠遠的。”
“唉……”對此,陳平安也只能扶額苦笑。
另外一邊,陳淑有些摸不準兒子的心思,見他對阮秀不錯,對王朱也很好,對寧姚更是直接拉回家裡來住,索性就全按照兒媳婦的標準對待。
一來二去,寧姚反倒有些招架不住陳淑的熱情。
直到陳淑問及寧姚喜歡什麼樣的男人的時候,寧姚才難得的打起精神,然後她彎曲大拇指,指向了自己,神采奕奕道:
“我寧姚喜歡的男人,一定要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劍仙,全天下!最厲害!大劍仙!什麼道祖佛陀,什麼儒家至聖,在他一劍之前,也要低頭,都要讓路!”
知道寧姚是修行中人,陳淑不疑有他,王朱聽了,臉色卻是幾經變化,看向寧姚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喜歡的是羅素?”
一言既出,房間裡頓時陷入了寂靜。
寧姚自己也被口水嗆了一口,連連咳嗽起來。
王朱這話說的其實也沒什麼毛病。
起碼到現在為止,唯一能做到寧姚說的那個地步,或者說在外人眼裡唯一有希望做到寧姚說的那個地步的,除了羅素,也就沒其他人了。
見場面似乎有些尬住了,陳平安連忙岔開話題道:“都說小鎮要崩塌,怎麼還不見三教一家取走壓勝之物?”
“這誰知道,可能是在觀望那位齊先生的態度。”寧姚說道。
齊靜春再怎麼說也是坐鎮洞天的聖人,取走壓勝之物這麼大的事,怎麼也得向他知會一聲。
不問自取,豈不是在打他的臉。
轟隆!
寧姚話音未落,只聽遠方的天際響起一聲悶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