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桓步伐沉重地回到自己那艘狹窄的商船。
冰冷的江風吹在臉上,也無法驅散他心頭的陰霾和挫敗感。
船艙內,那股熟悉的桐油和黴味此刻聞起來格外壓抑。
“都尉……”
親衛隊長孫孚迎上來,看到孫桓凝重的臉色,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孫桓擺擺手,示意他噤聲,獨自走到角落,背靠著冰冷的艙壁坐下。
艙外,船隊依舊在濃重的夜色中靜默前行,駛向那場註定發生的奇襲。
“勸說呂蒙,已然失敗……”
孫桓閉上眼,心緒翻騰。
“此刻再想趕回武昌面見孫權,水路迢迢,時間根本來不及。更何況,孫權決心已定,呂蒙之言即是明證,回去也是徒勞。”
一股無力感再次襲來。
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荊州陷落,關羽敗亡,聯盟徹底破裂,江東一步步滑向那被後世譏諷為“鼠輩”的深淵嗎?
不!
絕不能坐以待斃!
孫桓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
他無法阻止呂蒙的行動,但或許……他能改變其中一個關鍵節點的結局——保住關羽的性命!
只要關羽不死,劉備的復仇怒火或許就不會那麼不可遏制,兩家之間,也許還能留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想到此處,孫桓立刻起身,動作麻利地從行囊中取出布帛和筆墨。
昏暗的油燈下,他伏在搖晃的木板上,奮筆疾書:
【關君侯鈞鑒:
桓久仰君侯虎威,白馬斬顏良、水淹七軍之壯舉,實乃當世傳奇。
今觀襄樊戰局,曹仁困守樊城,徐晃援軍雖至,然君侯鋒芒難挫,此誠千古之戰也。
然兵家雲“勝敗之機,存乎虛實”,近日江水漸退,荊州沿江舟楫往來頻繁,商賈船隊晝夜不息,似有異動。
江陵、公安城防固若金湯,然兵貴神速,萬不可因襄樊捷報而輕忽。
昔孫武言“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望君侯早做綢繆。
桓雖忝列江東軍伍,亦知將者需審時度勢。今孫劉雖盟,然時局詭譎,他日或有變數。
君侯若能縱橫捭闔,使荊襄防線滴水不漏,則此役定成萬世之功。
順頌戎安!
武衛都尉孫桓拜上
建安二十四年坤月】
孫桓寫完最後一筆,吹乾墨跡,小心地將布帛卷好,心中暗道:
“關雲長剛愎,但並非愚蠢。看到此信,結合他後方糜芳、士仁本就不可靠,應該能引起他的警惕吧?”
孫桓不指望這封信能保住荊州,他只希望這微弱的示警,能像黑暗中的一點火星,為那位威震華夏的武聖爭取到一線生機,讓對方能在敗局中覓得一條生路。
“孫孚!”
孫桓沉聲喚道。
“在!”
孫孚立刻上前。
孫桓將密封好的布帛鄭重地交到他手中,眼神銳利如刀:
“你親自挑選一名最信得過、身手最好、口風最嚴的親衛!找個萬無一失的機會,讓他脫離船隊,快馬加鞭,將此信送往襄樊前線關羽大營!務必親自交到關將軍本人手上!告訴他……”
孫桓頓了一下,壓低聲音。
“就說,此乃江東故人之警,望君侯珍重!切記,此事絕密,若有閃失,提頭來見!”
孫孚感受到布帛上傳遞來的沉重分量和孫桓話語中的肅殺之氣,心中一凜,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刻抱拳:
“諾!屬下親自安排,絕無差錯!”
他接過布帛,轉身快步離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船艙通道中。
看著孫孚離開,孫桓心中稍定,但更大的憂慮隨即湧上。
信已送出,能否奏效,只能聽天由命。
而他自己呢?難道真要跟著呂蒙的船隊,去參與這場背刺盟友、註定被後人唾罵的白衣渡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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