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什麼時候學的玉雕？”黃曉陽一邊開車，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李悠南目光移動，漫不經心地說：“哦，那個啊，閒著沒事就學了嘛。”
黃曉陽也沒有深問，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雕刻得很不錯啊。”
李悠南客客氣氣地說：“要不要我雕一個送給你做禮物啊？”
黃曉陽毫不猶豫地說：“要。”
回答得乾脆利落，一時間讓李悠南都愣了一下，彷彿這傢伙就是在等著自己說這句話一般。
看著李悠南臉上錯愕的表情，黃曉陽愉快地笑了起來。
他跟李悠南認識這麼長時間，沒有主動給李悠南送過禮物，也沒有要過李悠南的什麼東西。
在他所有朋友當中，收禮物和送禮物這事兒，他經歷過很多次，但是絕大多數禮物，不管是送給別人的還是別人送給自己的，都沒什麼價值，不過是外表醜陋的工業垃圾罷了。
在他有限的人生中，能夠留下深刻印象的禮物，只有兩個。
一個是他幼兒時期，小學的玩伴送給他的一個不倒翁，被剪開的乒乓球，貼上重重的橡皮泥，成為底座，再用作業本的紙張迭成不倒翁的身體。
那個不倒翁，至今他還留著，但送給他不倒翁的玩伴，在初中的時候得了白血病去世了。
還有一個禮物是他初中的時候，一位來自山裡的轉學生送給他的一個木質彈弓，轉學生的彈弓技術很好，能夠在幾十米外打中學校的監控器，被勸退的時候，背影也很瀟灑。
黃曉陽說：“我想要讓人印象深刻的東西。”
李悠南靠在座椅上，講道理，這種昂貴的跑車坐起來還沒有他的小酷舒服。
他哼了一聲，“要求還挺多的。”
第二天，李悠南在飯點前已經完成了玉雕的禮物。
那是好幾個動漫的形象，龍珠裡的貝吉塔、海賊王裡的索隆、幽遊白書裡的飛影、火影忍者裡的佐助、犬夜叉裡的殺生丸，各自以自己最帥的造型，和諧地出現在同一幅雕刻畫面裡，充滿了張力。
黃曉陽拿到這份禮物，凝視了很久很久。那目光雖然沒有看向李悠南，卻讓李悠南有一些心虛。
李悠南咳嗽一聲：“你喜歡嗎？”
黃曉陽這才抬起頭，表情裡看不出什麼情緒，淡淡地點了點頭：“很喜歡。”
……
李悠南走了。
臨安市雖然有他的很多熟人，黃曉陽也是他為數不多的要好的朋友之一。
但李悠南覺得，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同行的人在路口分叉以後，偶爾或許還能再交會，但不久以後，又會各自在自己的人生軌跡上前行了。
能做的只有，在再相見時熱淚盈眶，然後收拾好東西，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或許下一次見面，關係就會更淡一些。
但沒關係，一切變化，都是意義。
李悠南並不難過。
……
李悠南當然並沒有著急離開臨安市。畢竟他也不清楚下一次到臨安市會是什麼時候，在有限的時間裡，自然而然要把能夠代表臨安市的地方好好體驗一番。
王越發來了訊息，說他已經跟楊滿滿在一起了。楊滿滿也發來了訊息，說：“學長，謝謝你。”
李悠南給王越回訊息，讓他一定要好好對待楊滿滿，“一輩子能夠遇到這樣的女孩不容易”。又給楊滿滿回訊息，說：“平時該罵就罵，該說就說，別太把他寵著了，容易寵壞。”
他們兩人想要請李悠南吃飯，被李悠南拒絕了。兩人的幸福，太耀眼，容易晃得他晚上睡不著覺。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當初在學校裡算是比較熟的朋友。然而這麼長時間沒有聯絡，彼此間明顯已經感覺生疏了。
學生會的文藝部部長，如今已嫁作人妻，還生了寶寶，身形明顯胖了一圈，但整個人看上去卻很幸福。
當初班上最沉默的“小眼鏡”，如今留起了油頭。那天在聚會的時候，他四處給人散煙。
還有那個李悠南叫不出來名字的女生，印象中，她永遠坐在最後一排，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現在，她把眼鏡取下來了，臉上的雀斑也不見了，還塗了厚厚的口紅。那天聚會的時候，她湊在男生堆裡，跟他們開著讓人面紅耳赤的玩笑。